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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提林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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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无论是谁,如果他们想超越于其他动物之上,他们就应当尽一切力量不是无知无识浑浑噩噩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像生来就垂头向地并且受食欲的摆布的禽兽那样 [1] 。反之,我们的全部力量则既在于精神,也在于肉体。我们让精神发号施令,肉体则俯首听命 [2] 。精神是我们和诸神所共有的,肉体则是我们和禽兽所共有的。因此我认为我们应当用智慧的力量,而不是用肉体的暴力去寻求荣誉,这样我们才可以使自己尽可能长久地名垂后世,因为我们享受的一生是短促的。要知道,靠财富和美貌得来的声名是转瞬即逝的和脆弱的。而只有崇高的德行才是光荣的和不朽的财富。

    军事方面的成功更多取决于肉体的力量还是精神的力量,对这个问题人们曾进行过长时期的争论。因为人们在开始行动之前,必须认真思考,而一旦思考成熟,便要立即付诸行动。精神和肉体每一方面本身都是不完整的,每一方都需要另一方的帮助。

    (2)因此,国王们 [3] (当权的人最初就是用这样的名称称呼自己的)依据自己的不同爱好采取了不同的办法,有些人锻炼他们的头脑,有些人锻炼他们的身体。即使在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还没有受到贪心的控制;每个人都过着知足常乐的日子。但是当亚细亚的居鲁士,希腊的雅典人和拉西第梦人 [4] 开始征服各个城市和民族,把对于统治的渴望当做发动战争的借口,把最大限度地扩充统治大权看成是最大荣誉的时候,人们终于从这种危险的事业认识到,精神的作用在战争中是最大的。

    如果国王们和统治者们无论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争时期都能表现出同样的杰出的精神力量,那么人间的事情就可以进行得更加顺畅和平稳,人们将不会看到权力的易手,也不会有到处发生骚动和混乱的现象。因为人们信守最初争得政权的那些原则,所以维持政权也就不困难了。但是懒惰一旦取代了刻苦,无法无天与横傲无礼一旦取代了节制与公正的时候,统治者的命运便随着他们的品格而改变了。因此,权力便总是从能力较差的人手里转入能力最强的人的手里。

    农业、航海、建筑方面的成就照例是取决于人们的非凡的才智的。但是受制于口腹之欲、贪图安逸、没有文化、没有教养的许多人,他们的一生和徒步旅行者简直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知道,对于完全违背了自己本性的这些人来说 [5] ,肉欲才是快乐而灵魂反而是一种负担。从我自己一方面来说,我认为这样的人,他们的生与死可以说都差不多,因为他们的生与死都是默默无闻的,没有任何痕迹保存下来。老实说,我以为只有下面这样的人才没有白活一世并且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能,此人尽心于某一职责,想通过光荣的行迹或崇高的事业取得声誉。因此在大量的机遇之中,自然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他应走的道路。

    (3)为国家干一番事业当然是光荣的,而以语言文字服务于国家也不是一件坏事;在和平时期与战争时期人们都可以使自己成名。不仅是建功立业的人,就是记述别人的功业的人往往也受到我们的称许。就我个人而论,虽然我十分清楚,撰写历史的人和创造历史的人绝不可能取得同样的荣誉,但是我仍认为撰写历史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这首先是因为他的文笔必须配得上他所记述的事情 [6] ;其次是因为,倘若你对别人的缺点进行批评,大多数人就会认为你这样做是出于恶意和嫉妒。此外,如果你记述了杰出人物的丰功伟绩,则人们只有在他们认为你所说的事情他们自己也容易做到的时候,才愿意相信你,一旦超过这个限度,他们即使认为你的话不是荒谬的,也是凭空捏造的了 [7] 。

    当我个人还十分年轻的时候,起初我也像其他许多人那样由于爱好而投身于政治活动,但是在官场里我遇到了许多令人灰心丧气的东西;在那里没有谦逊、没有廉洁、没有诚实,到处我看到的只有厚颜无耻、腐化堕落、贪得无厌。虽然我这个从不知罪恶为何物的人对这些恶习感到很大的厌恶,但是在如此邪恶的环境当中,我的年轻软弱还是使我误入歧途并被野心所控制。尽管我绝不像别的人那样干坏事,然而追求虚荣的愿望使我和他们一样,也干出了不光彩和嫉恨别人的事情。

    (4)因此,在经历了许多困难和危险之后,我的心情归于平静并且我已决心从此再也不参与政治生活,但这时我却丝毫无意于把宝贵的余暇用来过那种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生活,也不想把农活和狩猎这种奴隶的活计用来排遣时日 [8] 。相反地,我决心回到我过去向往的志愿上来,而不祥的野心曾使我偏离这一志愿;我决心撰述罗马人民的历史,把我认为值得后人追忆的那些事件挑选出来,笔之于书。而我之所以特别对这一工作抱有信心,是因为这时我个人已经不再有所希求,不再有所恐惧,不再有派系的偏见 [9] 。因此下面我便简要地并且尽可能忠实地叙述一下喀提林的阴谋事件;我认为这是特别值得追忆的一个事件,因为那罪行和由此而产生的危险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性质。但是在开始我的叙述之前,对这个人的性格必须先作一些说明。

    (5)路奇乌斯·喀提林出身显贵家族 [10] ,具有非凡的智力和体力,但禀性却是邪恶和堕落的。从年轻的时候起,他便非常喜欢内战、杀戮、抢劫以及政治上的相互倾轧,他的青年时代便是在这类事情中间度过的 [11] 。他有钢筋铁骨般的身体,经受得住常人绝对不能忍受的饥饿、寒冷和不眠。他为人胆大妄为,不讲信义,翻云覆雨,无论什么都装得出、瞒得住。他觊觎别人的财产,挥霍自己的财产;而且他的情欲十分强烈。他具有相当的口才,但是没有什么见识。他的错乱的精神总是在贪求着穷凶极恶、难以置信和稀奇古怪的东西。

    自从路奇乌斯·苏拉确立了他的统治地位时起 [12] ,此人便很想夺取最高权力,而绝不考虑用什么手段他能达到这一目的,只要他能身居众人之上就行。他那桀骜不驯的精神在贫困和一种犯罪意识面前————由于我前面说过的他的种种行为,他使这二者变得更加严重————反而日益放肆起来。此外他还受到社会上的腐化堕落的风气的影响,罗马的风气正在受到性质截然相反的两大邪恶事物即奢侈与贪欲的腐蚀。

    既然在这里我谈到了罗马的风气,我的文章的性质看来要使我回溯到更早的时候,并且简略地说一下在和平与战争年代我们的祖先生活在怎样的体制之下,他们怎样治理这个共和国,他们把共和国留给我们时共和国是何等伟大以及通过逐步的演变,它怎样不再是最崇高和最公正的城市而变成最坏、最邪恶的城市。

    (6)根据我个人 [13] 的理解,罗马城最初是由特洛伊人建立和居住的 [14] 。在埃涅阿斯(Aeneas)的率领下四处流浪的特洛伊人并无固定的住所;一个农业民族阿波里吉涅斯人 [15] 同他们结合到一处,这些阿波里吉涅斯人没有法律,没有政权组织,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属于不同种族,说着不同的语言并且拥有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的这两个民族在同一个城里结合起来之后,人们无法想象他们是多么容易地融合为一体,这种和谐很快地便使属于不同种族和没有固定住所的这一大群人结合成一个共同体了。当这个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在居民、文化和领土都得到发展并且开始变得相当富裕、相当强大的时候,就像人间事物常见的情况那样,它的繁荣引起了人们的嫉妒。结果是相邻的国王和民族 [16] 便对他们发起了进攻。但他们的朋友几乎没有人帮助他们。而被吓住的其余的人也因害怕危险而袖手旁观。但是罗马人是十分注意于维护他们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的利益的,他们于是赶忙作了准备,相互激励着去迎击敌人,用武力来保卫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国家和他们的父母。后来,当他们的勇敢使他们摆脱了危险的时候,他们又去帮助他们的联盟者和友人,因此他们同联盟者结成友好的关系毋宁说是为了服务于他们,而不是有所求于他们。

    他们有一个建立在法律之上的统治体制,这一体制叫做王政。被选出的少数人虽然年迈力衰,但他们却因其智慧而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正是这些人操持着国家的事务。由于他们的年龄或由于他们都有类似的职权,所以他们都被称为元老。后来,当起初有助于维护自由和促进国家的繁荣的国王权力已蜕化为无法无天的暴政的时候,他们便改变了他们的统治方式,任命了两位权限为期一年的统治者 [17] ,他们认为用这种办法可以防止人们因拥有不受限制的权力而变得横傲起来 [18] 。

    (7)而那时每个人都开始更加注意维护自己的人身尊严,并开始更加注意随时发挥自己的才能。要知道,国王们对于好人较之对恶人更加猜忌,在他们心目中,别人的长处永远是充满危险的。还有,罗马这个自由国家一旦争得了自由,便在很短的时期内,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地强大和繁荣,人们满脑子的对光荣的渴望竟是如此强烈。首先,一旦青年能够忍受战争的艰苦,他们便在军营中接受极为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更加喜爱的是精良的武器和战马,而不是妓女和狂欢。因此,任何劳苦对他们这些人都不陌生,任何地区都不过于崎岖或过于陡峭,任何手持武器的敌人都不足畏惧;勇气是最重要的。不仅如此,为争取荣誉他们相互间还进行最激烈的斗争;每个人都力求第一个把敌人打倒,第一个登上城墙,并且力求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这样的事迹。他们把这视为财富、美名和高贵的地位。他们渴望人们的赞美,但对金钱却挥霍无度。他们的目的在于取得无限的声名,但财富则只限于他们用诚实的手段所能取得的那些。我能列举出一些战场,在这些地方罗马人只用很有限的兵力便打败了他们的敌人的大军 [19] ,我还说得出罗马人攻占过哪些有天然屏障的城市,只是这样一来我就会把话扯得离题太远了。

    (8)但是,毫无疑问,是命运在主宰着一切。她可以任意地使一切事件变得有名或默默无闻,而不顾事实。依我看,雅典人的行迹确实是相当伟大而又光荣的,尽管如此,它们实际上也并不是像盛传中那样出色。但是由于雅典产生过具有非凡才能的作家 [20] ,所以雅典人的功业便被认为在世界上是无与伦比的。这样看来,成就事业的人们的功绩所以被捧得如此之高,只不过是有伟大的作家能够用颂扬的文学对事业本身加以抬高而已。但是罗马人民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有利之处,因为他们中间最有才能的人们总是从事实际的事务 [21] ,他们总是要在身体力行的情况下使用他们的头脑,最优秀的公民重视行动而不喜空谈,他认为他自己的英勇行动应当受到别人的称赞,而不应由他本人来记述别人的英勇行动 [22] 。

    (9)因此,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战场上,都培养美德;到处都表现出最大的和谐,人们几乎不知道贪欲为何物。在他们中间普遍存在的公正和善良与其说建立在法律之上,不如说乃是出于本性。争吵、不和和争斗都是保留给他们的敌人的。公民与公民之间所比试的只是看谁能成就更多的功业。对诸神的奉祀,他们是毫不吝惜的,但在家中他们过的却是俭朴的生活,对朋友也是诚心实意的。他们通过实现战时的勇敢与和平时期的公正这两种品质,来省察自身、监督其国家。为了证实这些话,我可以举出这样一个令人信服的证据:首先,在战争时期,受到惩罚的更多是那些违反命令进攻敌人或在战场上接到撤退命令而行动迟缓的人 [23] ,而很少是那些竟敢丢掉鹰标 [24] 或被迫放弃阵地的人。再者,在和平时期,他们施行仁慈之治而不是使人心怀恐惧,而在受到不公正对待时,他们宁肯宽恕别人而不愿进行报复。

    (10)但是,当罗马由于辛劳和主持公道而变得强大起来的时候,当那些强大的国王在战争中被制服的时候,当野蛮的部族和强大的民族被武力征服的时候,当罗马统治的对手迦太基已被彻底摧毁而罗马人在所有的海洋和陆地都畅行无阻的时候,命运却开始变得残酷起来,把我们的全部事务搅得天翻地覆。那些能够泰然自若地忍受劳苦和危险、焦虑和灾难的人们却发现在别的情况下本来是值得羡慕的闲暇与财富对他们来说却成了一种负担和一种不幸。因此,在他们身上,首先是对金钱,然后是对权力的渴望加强了。应当说,这些正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因为贪欲消灭了诚实、正直和所有其他的高贵品质,却使横傲、残忍取代了它们,它要人们蔑视诸神,使得一切事物都可以用金钱买到。野心使许多人变得虚伪,变得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25] ;使得人们分辨敌友不是按照他们的功业,而是看他们是否对自己有利,使得人们待人接物只是摆出一副好看的外表,而不是怀有真心诚意。开头这些恶习蔓延得不快,它们间或还受到惩处,但是到了最后,当这种病像瘟疫那样流行的时候,这个国家就发生了变化,一个过去曾是极为公正诚实的政府竟变得残暴而又令人无法忍受了。

    (11)但是最初使人们的灵魂受到促动的与其说是贪欲毋宁说是野心————野心确实是一种缺点,但是它还不算太违背道德。因为光荣、荣誉和权力,这些是高尚的人和卑劣的人同样热烈期望的,只是前者通过正当的途径获得它们,而没有高贵品质的后者通过狡诈和欺骗取得它们罢了。贪欲意味着想得到金钱,而智者是绝不会追求金钱的。这种恶习就好像沾上了危险的毒药一样,它能使极为健壮的体魄和精神委靡下去。没有任何东西能使这种无限的、永无满足的贪欲缓和下来,丰足不行,匮乏也不行。但是在路奇乌斯·苏拉通过武力取得了国家的统治权,从而使一切事物在好的开端后面出现了不祥的结果之后,所有的人便开始动手劫掠起来。有人想弄到一所房屋,有人则想弄到土地;胜利者放肆之极又不知节制,他们凶残可耻地残害他们的同胞。在这一切之外,路奇乌斯·苏拉为了赢得他带到亚细亚去的军队的忠诚,他竟然违反我们祖宗的惯例,允许他们过骄奢淫逸的生活,放松了纪律对他们的约束 [26] 。在温柔乡一般的、可以纵欲的国土上所过的无所事事的日子,很快便使他的士兵们的好战精神委靡下来了。正是在这个地方,罗马人民的一支军队第一次学会了谈情说爱 [27] 和饮酒作乐;学会了欣赏雕像、绘画和刻有花纹人物的酒瓮 [28] 并从私人的家庭和公共场所盗窃这类东西,学会了劫掠神殿并亵渎无分圣俗的一切事物。因此,这些士兵在成为胜利者之后,不给被征服者留下任何东西。老实说,繁荣幸福的生活甚至对智者的灵魂都是一种考验,那么在道德上本来就堕落的人们有如这些士兵在胜利时又如何能保持节制呢?

    (12)一旦财富开始受到人们的尊敬,并且当光荣、军事统帅权和政权随之也受到尊敬的时候,德行便开始失去其光彩,贫困被认成是一种耻辱,廉洁反而被说成是一种恶意的表现。因此,由于财富的缘故,同狂妄自大结合在一起的奢侈与贪婪便沾染上了我们的青年一代。他们干着掠夺的勾当,毫无节制地浪费;他们毫不珍视自己的财产,却又觊觎别人的财产;对于节制、贞节,人的和神的一切事物,他们无不采取蔑视的态度;简言之,他们既极为胆大妄为又毫无顾忌。

    当你们看到修建得和城市一般大的邸宅和别墅的时候,你们也应当去拜访一下我们的祖先那些最敬神的人们给诸神修造的神殿。他们以虔诚装点诸神的神殿,用荣誉为自己的家庭添彩,而从被征服者那里,他们除去使之不再有害人的能力以外是什么都不取的。反之,今天的人们,那些最卑劣的、穷凶极恶的人们却把那些英雄们在胜利时留给我们联盟者 [29] 的一切掠夺一空;他们的行径好像表明,统治的唯一的方式便是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13)可是为什么我要提起那些人们如果不亲眼看到便不会相信的事情呢?比如说,一批私人竟然把山削平并且在海上进行营造 [30] 。对这样的人来说,我以为他们的财富只不过是一种玩物;因为当他们本来可以体面地享用这些财富的时候,他们却偏要忙于可耻地浪费掉它们。而且,更有甚者,对于淫乱的事情、精美的饮食以及其他各种奢侈享受的爱好也同样地变得强烈起来;男人玩弄女性,女人则出卖自己的贞操。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他们搜遍了陆地和海上;他们在不需要睡的时候便睡下了,他们并不等待饥饿和口渴、寒冷或疲劳的感觉的到来,他们的纵欲的生活方式防止了这类事物的发生 [31] 。一旦年轻人荡尽了他们的财产,就是这些恶习唆使他们去犯罪,于是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地不择手段地去追求金钱和挥霍浪费的生活。

    (14)在如此大又如此腐化堕落的城市里,喀提林很容易把大批的罪犯和形形色色的败类集合在自己身边作为自己的侍卫。因为不管是怎样的淫妇、酒肉之徒或赌徒都已在玩乐、饮宴或放荡的生活中把自己的祖产荡尽;还有那些为了用金钱洗刷自己的丑名或罪行而负了一大笔债务的任何人。此外,还有所有那些因谋杀或渎神而被判了罪的人 [32] 或是所有那些因本身的罪行而害怕受到追究的人;还有靠发伪誓的手和舌头或靠他们本国公民的血而生活的那些人;最后,所有那些受到耻辱、贫困或一个邪恶的良心的困扰的人都从四面八方集合起来:他们都是同喀提林最亲最近的人。如果一个清白无辜的人偶尔同他交上了朋友,每日的交往和邪恶事物的引诱很快便会使他变得和其余的人一样坏或几乎一样坏。但是喀提林特别想拉拢的还是年轻人。因为年轻人的仍然轻信的和易于摆布的心灵不费什么困难便会陷入他的邪恶的圈套。他细心注意他们每个人心里渴望的是什么,然后根据人们的年龄,给某些人介绍妓女,又给另一些人购买犬和马;最后,只要他能够使他们听命并且忠实于他自己,他还不吝惜金钱,也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份。我很清楚,有些人认为常常到喀提林家中去的年轻人并不重视他们的贞操廉耻,但这种说法所以流行是由于别的一些原因,而不在于谁对此有了真凭实据。

    (15)甚至在年轻的时候,喀提林就干出了许多荒唐可耻的勾当————他勾引过一个贵族的女孩子 [33] ,还引诱过一位维司塔贞女 [34] ,此外他还干过其他同样违反人的和神的律条的事情。最后,他又爱上了奥列莉娅·欧列丝提拉 [35] ,在这个女人身上,除了美貌以外,一个好人绝不可能找到任何值得称赞的东西。这个女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同他结婚,因为她害怕他的这时已长大成人的继子,但是人们都认为,是他谋害了这个青年人以便为这桩罪恶的婚姻腾空住宅。而事实上我认为这正是他想赶忙实现这一阴谋的特殊动机,因为他那同神和人为敌的犯罪的灵魂无论醒时或睡时都得不到安静,良心使他过度紧张的心灵受到十分残酷的折磨。因此他的面色是苍白的,目光是凶残的,而他的步态时而趑趄不前,时而又是匆匆忙忙的;简言之,人们可以从他的面容和他的每一个目光看出他是个精神错乱的人。

    (16)在前面我们已经说过 [36] ,他曾把五花八门的坏事教给受他拉拢的年轻人。他就是依靠这些人提供伪证和伪造者。他要这些年轻人把荣誉、命运和危险都不放到眼里,后来,当他把他们的好的声名和谦虚的美德搞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他就要他们去干更大的罪行。即使没有方便的借口来胡作非为,他仍然要陷害和谋杀有罪的和无辜的人 [37] 。确实,他宁肯毫无必要地干邪恶的和残暴的勾当,也不愿意使他们由于无所事事,而双手和头脑变得软弱起来。

    喀提林便仰仗着这样一批狐朋狗友拟定了一个推翻罗马当局的计划,这既是因为他在世界各地负了巨额的债务,还因为浪费掉自己的财产,因而这时一心想像先前那样在胜利后放手打劫的大多数苏拉的老兵渴望挑起内战。在意大利并没有任何军队;格涅乌斯·庞培正在世界的边远地区作战 [38] ;喀提林满以为自己会当选为执政官;元老院毫无警觉。到处都是和平安定的景象;这正是喀提林下手的绝好机会。

    (17)因此,在临近路奇乌斯·恺撒和盖乌斯·费古路斯担任执政官的那一年 [39] 的六月一日时,他先是向他的党徒逐个地做工作,鼓励其中的一些人并向另一些人进行试探。他向他们指出他自己所拥有的各种手段,国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以及阴谋能使他们得到的巨大利益。当他取得了他想得到的情报的时候,他便把所有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召集到一处。到场的有元老级的普布利乌斯·朗图路斯·素腊 [40] 、普布利乌斯·奥特洛尼乌斯 [41] 、路奇乌斯·卡西乌斯·隆吉努斯 [42] 、盖乌斯·凯提古斯 [43] 、普布利乌斯·苏拉和赛尔维乌斯·苏拉 [44] 、赛尔维乌斯的儿子们、路奇乌斯·瓦尔恭泰乌斯 [45] 、克温图斯·安尼乌斯 [46] 、玛尔库斯·波尔奇乌斯·莱卡 [47] 、路奇乌斯·贝斯提亚、克温图斯·库里乌斯;除以上这些人之外还有属于骑士等级的玛尔库斯·富尔维乌斯·诺比利欧尔 [48] 、路奇乌斯·司塔提利乌斯、普布利乌斯·伽比尼乌斯·卡皮托、盖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此外还有来自各移民地和自由城市的许多人,他们都是当地的贵族。

    还有一些贵族也参与了这次阴谋,只是他们与阴谋的联系更加隐蔽一些而已,他们这样做与其说是由于贫困或任何其他迫切的动机,不如说是因为想取得权力。还有大多数的青年人,特别是地位高的那些青年人都赞同喀提林的计划;尽管在和平时期,他们本来有财力过讲究或奢华的生活,但他们却宁愿冒险而不想得到安全,宁愿作战而不愿过太平的日子。当时还有一些人相信,玛尔库斯·李奇尼乌斯·克拉苏对这一阴谋不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由于同他为敌的格涅乌斯·庞培正在统率着一支大军,所以他希望看到有谁的势力成长起来同他的对手的权力相抗衡,而这时他完全相信如果阴谋成功,他本人是很容易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位领袖人物的。

    (18)甚至在这之前已经有几个人也想阴谋推翻共和国,而在那些人当中就有喀提林。关于那一事件 [49] ,我想尽可能忠实地作如下的记述。

    在路奇乌斯·图路斯和玛尼乌斯·雷比达担任执政官的那一年 [50] 里,当选执政官 [51] 普布利乌斯·奥特洛尼乌斯和普布利乌斯·苏拉因触犯反受贿的法律而受到指控并且被判了罪 [52] 。不久之后,被控犯了勒索罪的喀提林也被取消了竞选执政官的资格,因为他并未能在规定的期限 [53] 内提出竞选。当时有一个名叫皮索的青年贵族,这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他穷而又好生事,他想推翻共和国是因为他需要钱而又品行恶劣。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喀提林和奥特洛尼乌斯,于是他们便同他一道在十二月五日左右着手准备元旦那天在卡皮托利乌姆山上的朱庇特神神殿杀死执政官路奇乌斯·科塔和路奇乌斯·托尔克瓦图斯 [54] 。当时他们设想由他们自己动手夺取棍束 [55] ,并派皮索率领一支军队去两个西班牙行省。但是这次的阴谋败露了,谋杀的计划于是推迟到了二月五日 [56] 。这次他们不仅想杀害两位执政官而且还有许多元老,而如果喀提林在元老院的门口不是过于匆忙地向他的同谋者发出信号,那天就会实现从罗马建城以来最可怕的罪行。但是由于武装的阴谋者集合起来的人数不足,这一计划最后失败了 [57] 。

    (19)后来,当时只不过是一位财务官的皮索在克拉苏的支持下带着同行政长官的头衔和权力被派往近西班牙 [58] ,因为克拉苏知道此人乃是格涅乌斯·庞培的死敌。但是元老院却十分愿意把这个行省给他,因为它想用这个办法把这个无耻之徒从政府所在地的罗马送到遥远的地方去。而且,许多贵族也认为可以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一个能够同这时权力已大得可怕的庞培相抗衡的力量。

    但是这个皮索在他前往他的行省的途中就给他自己麾下的西班牙骑兵杀死了。有一些人说,这是因为蛮族无法忍受他的不公正、横傲而又残暴的统治;但还有一些人认为,杀害皮索的骑兵,过去曾是庞培的忠实的侍从 [59] ,他们是在庞培的唆使下干出了这事的。后者还指出,直到当时为止西班牙人从不曾犯过这样的罪行 [60] ,而过去他们曾忍受了许多残酷统治者的暴政。我们并不想就这个问题作出论断,而关于第一次的阴谋我们就说这些了。

    (20)喀提林看到我刚才提到的那些人都集合到他面前之后,尽管他同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进行过多次的交谈,但他仍然认为有必要对他们所有的人讲一次话,加以鼓动。因此他便把他们引入他家中的一间密室,在不容许任何目击者在场的情况下,对他们讲了下面的话:

    “如果我不是已经考验了你们的勇气和你们的忠诚,那么即使十分有利的时机已然出现,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即使把巨大的希望和权力放到我手里也没有用处;而且,如果我身旁只有胆小鬼和不坚定的人,那么除了有十成把握的事情之外我也就不敢进行任何冒险的行动了。但是通过多次重大考验,我深深地认识到你们的勇敢和对我的忠诚,因此我才有勇气计划一项极为伟大而光荣的事业,这样做还因为我看到,在善与恶的问题上,我和你们的观点是一致的;因为我们好恶一致————这一点,并且只有这一点————才是我们结成真正友谊的保证。至于我提出的计划,我在同你们进行个别谈话时已经向你们作了说明。但是当我考虑到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解放我们自己我们将会在怎样的条件下生活的时候,我的决心就一天比一天地加强起来。因为自从国家受到少数强有力的人物的治理和统治以来,各地的国王和统治者一直向他们纳贡,各民族和国家也一直向他们纳税。他们之外的所有我们这些人,这些奋发有为而又有才干的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只不过是既起不了作用又没有威信的一群贱民;我们的命运被掌握在这样一部分人手里,而在一个自由国家里,我们本来应当是这一部分人恐惧的对象。因此,全部影响、权力、地位和财富都在他们手里,或者只要他们想要便能获得,而他们留给我们的却是危险、失败、迫害 [61] 和贫困。勇敢的人们,请问,这种情况你们要忍受多久呢?与其在别人的颐指气使之下作一个玩物,而不光彩地把我们悲惨而耻辱的一生断送掉,那么英勇地死去,岂不是更有意义么?而且我还要请诸神和世人同来作证,我敢发誓说胜利肯定是在我们手里的!我们都处在盛年,并且我们是勇敢的。反之,岁月和财富却使他们变成老朽。我们只需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其余的人自然会跟上来。请问,哪一位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容忍我们头上的暴君拥有大量的财富,浪费无数的金钱在海上进行营造 [62] 或是把山削平,而另一方面,我们却连购买单单是必需的日用品的钱也没有。我们能容忍他们竟然并排修建两座或更多座邸宅,而我们连一个栖身之所也没有吗?他们聚敛绘画、雕像、刻花的酒瓮 [63] ,拆掉新的建筑以便另行修建别的建筑物,总之他们千方百计地滥用和糟蹋他们的财富,而尽管他们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他们的财富却是用也用不完的。但是我们怎么样呢?我们在家里一贫如洗,在外面我们又负了一身债,当前过的是悲惨的日子,而未来却更加看不到一丝希望。总之,除去只有悲惨的日子之外,我们还留下什么呢?醒来吧!看哪,就在这里,就在你们眼前,就有你们长期渴望的自由,还有随自由而来的财富、荣誉和光荣;这一切是命运给予胜利者的奖赏。这一事业本身、机会、危险 [64] 、你们的悲惨处境、大批的战利品,这一切比我的任何发言都更有说服力。你们可以把我当作你们的一位领袖或当作一名普通士兵来使用我。我将全心全意地听候你们的召唤。我希望自己作为你们的执政官能帮助你们实现这些计划,除非我也许是自己欺骗自己并且你们也甘愿处于受奴役的地位而不愿统治别人。”

    (21)喀提林的话是讲给这样一些人听的,这些人有极多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既无财产也没有任何像样的指望,看来也只有骚乱才能使他们取得丰厚的报酬;不过他们的大多数人却是要他说明,在怎样的条件下才能以发动战争,胜利后能得到什么奖赏,他们将有怎样的手段以及前途如何并且在哪一方面。于是喀提林便答应他们取消债务 [65] ,宣布富人不受法律保护,答应把高级官吏的职位、司祭的职位分配给他们,答应他们放手来掠夺,还有战争和胜利者的为所欲为所能提供的一切战利品。此外他还告诉他们,近西班牙的皮索、毛里塔尼亚的普布利乌斯·西提乌斯(努凯里亚人)以及他的军队都是他的阴谋的同伙。他还说,盖乌斯·安托尼乌斯是执政官的候选人,他希望此人将会成为他的同僚,此人是他的亲密朋友并且也陷入各种各样的困难之中。如果此人和他一道成为执政官,他是会把他的计划付诸实施的。紧接着他便对所有正直的公民发出了无数的咒骂,反之对于追随他的每个人他都指名道姓地奉承一番。他提醒一个人的贫困,又要另一个人不要忘记他渴望得到的东西,他对一些人提醒他们的危险或耻辱,要许多人记起苏拉的胜利,他们曾看到这是他们所以能取得战利品的源泉。当他看到他们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的时候,他便宣布散会,要他们把他竞选的事记在心里。

    (22)当时据说喀提林在对大家讲完了这番话之后,迫使其阴谋参加者起誓,于是他把混合着葡萄酒的人血盛在碗里分给大家,随后,当所有的人都像在庄严的祭仪上所做的那样,对叛徒进行了诅咒并饮了一口血酒之后,他便宣布了他的计划;他们认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既然在场的人们都知道了这样可怕的一个勾当的罪恶内情,这可以使他们相互间更加忠诚。但是还有一些人的看法是,诸如此类的细节都是由这样一些人捏造出来的,这些人认为,夸大被西塞罗处死的阴谋参加者的罪行,可以缓和后来人们对西塞罗所抱的敌对情绪 [66] 。至于我本人,我没有什么证据可以使我对如此重大的事件作出论断。

    (23) [67] 在参加阴谋的人们当中有一个名叫克温图斯·库里乌斯的人,这个人出身相当显贵的家族,但是犯下了许多可耻的罪行,而监察官 [68] 曾因他的道德败坏而把他开除出元老院。这个人的不可信赖可以比得上他的胆大妄为。他不能对他听到的任何东西保密,甚至他自己的劣迹也隐瞒不住。总之他的言行都是极不谨慎的;长时期以来他就和一个出身贵族、名叫富尔维娅的女人私通。当贫困使他不敢放手花钱,从而开始失掉她的欢心的时候,他突然吹起牛来,开始向她许愿,连高山大海都可以给她,但有时他又威胁他的情妇说,如果她不服从他的意旨,他就要动刀子;总之,他变得比先前狂妄得多了。但是富尔维娅得知她的情夫变得如此狂妄自大的原因时,根本不想隐瞒对她的国家的这样一项危险的举动,而是把她从不同的来源听到的有关喀提林的阴谋的情况告诉了许多人,只是没有提到把这事告诉她的人的名字而已。

    恰恰是这一发现使人们普遍属意于由玛尔库斯·图利乌斯·西塞罗担任执政官。要知道,在这之前,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对西塞罗抱有一种强烈的嫉妒心情,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如果一个“新人” [69] ————不管他多么优秀————取得执政官的职位,那这个官职就可以说受到了玷污。但是一旦面临着危险,嫉妒和虚荣便都退居次要地位了。

    (24)因此当召开民会进行选举时,玛尔库斯·图利乌斯 [70] 和盖乌斯·安托尼乌斯 [71] 当选为执政官,而这件事开头使阴谋者感到极大的惶恐。但是喀提林的猖狂程度并未有所缓和。相反地,他日益加强自己的活动,在意大利的各战略地点收集武器,以他本人或以他友人的名义借钱并且给送到费祖莱地方一个名叫曼利乌斯的人那里去,此人后来就是第一个拿起武器来作战的人物。当时,据说喀提林又有了很大一批各种各样身份的支持者,并且支持他的甚至还有一些妇女;她们起初靠卖淫来应付她们的巨额开支,但是后来,当她们的年龄已经使她们无法继续这一营生时,她们便负了巨额的债务。喀提林相信通过这些人的帮助他可以把城里的奴隶吸引到自己方面来并且放火烧掉罗马;然后把女人的丈夫拉过来参加他的阴谋或把他们干掉。

    (25)原来在这些女人中间有一个名叫显普洛妮娅的 [72] ,这个女人干过许多只有男人才敢干的罪行。她十分幸运地有贵族的出身和美貌,有称心如意的丈夫和孩子;她精通希腊和罗马文学,她对音乐和舞蹈的修养超过一位贤妻良母应有的限度 [73] ,她还有有助于她的放荡生活的其他许多才艺。在她心目中,没有比谨慎和贞节更不值钱的东西了;你无法轻易地作出判断,对于她的钱财和她的荣誉,她更不爱惜哪一个;她的情欲是如此地不可遏制,乃至更多的是她追求男人而不是男人追求她。甚至在阴谋时期之前她也常常说了话不算数,赖债并参与过杀人的勾当。贫困和挥霍无度加到一起使她彻底堕落了。尽管如此,她却是一个颇有才能的人;她能写诗,会开玩笑,能够根据情况使用谨慎的,或温柔的或放荡的语言;总而言之,她是一个很有风趣和有魅力的女人。

    (26)作了这样的安排 [74] 之后,喀提林依旧 [75] 进行他的竞选下一年度 [76] 执政官的活动,他的打算是:如果他能当选,他便能容易地随便怎样操纵安托尼乌斯了。在这同时,他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一直在千方百计地想把西塞罗除掉,可是西塞罗这方面也不缺乏机智灵巧的办法来应付。

    实际上,就在西塞罗刚刚担任执政官之后不久,由于通过富尔维娅 [77] 所作的许多保证,西塞罗使得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克温图斯·库里乌斯 [78] 向他透露了喀提林的计划 [79] 。此外,由于他同意把他自己的行省 [80] 给予他的同僚安托尼乌斯,这样他便说服安托尼乌斯不参与反对国家安全的计划,并且他还秘密地在自己身边布置了由友人和门客组成的一支亲卫队。

    当民会开会进行选举的日子到来时,喀提林既未能取得执政官的职位,又未能做到在玛尔斯广场 [81] 把执政官 [82] 暗杀掉。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挑起公开的战争,因为他的密谋已经不光彩地失败了。

    (27)于是他便把盖乌斯·曼利乌斯派往费祖莱及其附近的地区(在埃特路里亚),把一个名叫赛普提米乌斯的卡美里努姆人派到皮凯努姆地区去,把盖乌斯·优利乌斯派到阿普利亚去。此外还有另外的人被派到另外的地方去,总之是每个人都被派到他认为可以对他的计划起作用的地方去。在这同时他本人在罗马也进行了多种活动:计划陷害执政官、放火并把武装的阴谋者安排在要害的地点。他本人外出时总是带着武器并且要别人也学他的样子,他要求他们永远要保持警惕和作好准备;他不分昼夜地活动,从不休息,但不眠和疲劳都不能把他搞垮。

    最后,由于他多次活动都没有得到成功,于是在一个深夜里他再次把阴谋的头目们召集到玛尔库斯·波尔奇乌斯·莱卡家里来 [83] 。在这里,他先是对他们的无所作为痛加斥责,然后告诉他们,他已经把曼利乌斯派到经过做工作已决定发动战争的队伍那里去,他还把其他人派到其他地点去要他们在那里开展敌对活动,他表示他本人渴望到前线去,只要他能首先把他的计划的主要障碍西塞罗除掉的话。

    (28)听到这些话,其余的人都感到害怕而犹豫起来;但是一位罗马骑士盖乌斯·科尔涅利乌斯却表示愿意效劳,还有一位名叫路奇乌斯·瓦尔恭泰乌斯的元老和他同行。这两个人决定,就在当天夜里稍晚的时候,他们带着一个武装的队伍到西塞罗那里去,表面上是作礼节性的访问 [84] ,就在那里,在执政官家里,出其不意地把毫无戒备的西塞罗杀死。当库里乌斯得知威胁执政官生命的巨大危险时,他便赶忙通过富尔维娅把正在计划中的对执政官的陷害报告给西塞罗。因此西塞罗家的大门就在没有成功的暗杀者面前关了起来,而这一可怕的罪行也就无法实现了。

    这时曼利乌斯在埃特路里亚则尽力想把那里的民众煽动起来,他们由于贫困和对本身遭到的不公正待遇的怨恨情绪因而是十分愿意发动变乱的,原来在苏拉的独裁统治时期,他们丧失了他们的土地和他们的全部财产。他还同属于不同民族的盗贼联系,因为在国内的这一地区盗贼为数甚多,同他发生联系的还有苏拉的一些旧移民,他们过去掠夺的大批财物由于他们的放荡而又挥霍无度的生活已经完全耗尽了。

    (29)当人们把这些事报告给西塞罗的时候,他为这双重的危险感到很大的不安,因为他认为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已不再可能保卫罗马使之不受阴谋分子的侵犯,而且他还无法充分确定曼利乌斯的军队的规模和意图;因此他正式要元老院注意到已经成为民众谈论话题的事件 [85] 。于是正像在危险迫临时常做的那样,元老院投票决定“执政官应注意不使共和国遭受任何损害”。按照罗马惯例,元老院授予高级官吏的这种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它允许他有权征募军队,发动战争,可以用任何办法迫使联盟者和公民负起他们的义务,允许他在国内和战场上行使无限的行政权和军事指挥权;而在其他情况下,除非有人民的命令,执政官是不能有这些特权之中的任何一种的 [86] 。

    (30)几天之后,路奇乌斯·赛尼乌斯,一位元老,在元老院的一次会议上宣读了他说是从费祖莱带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说十月二十七日,统率着一支大军的曼利乌斯已经发动了战争。就在这同时,正像在这类危急的情况下经常发生的那样,一些人谈起那些可怕的朕兆和怪异事件,另一些人则又谈论集会和调遣军队的事情,谈论卡普亚和阿普利亚的奴隶暴动 [87] 。

    于是按照元老院的命令,克温图斯·玛尔奇乌斯·列克斯被派到费祖莱去,而克温图斯·梅特路斯·克列提库斯则被派到阿普利亚及其邻近的地区去。这两位将领都率领着他们各自的军队驻留在罗马城门口的地方,因为他们由于少数人从中捣鬼————这些人有一个习惯,就是把无论是光荣的还是可耻的任何事情都拿来进行交易————而未能举行凯旋式 [88] 。

    在行政长官中,克温图斯·彭佩乌斯·茹福斯和克温图斯·梅特路斯·凯莱尔也被派了出去。前者去卡普亚,后者去皮凯努姆地区,他们可以按照当地是否有紧急情况,是否有危险而决定军队的征募。

    此外元老院还规定,如果有谁揭发危害共和国的阴谋,奴隶将取得自由和十万谢斯特尔提乌斯 [89] 的奖赏,自由人则免于追究其参加阴谋的罪行并取得二十万谢斯特尔提乌斯的奖赏。还有,角斗士的队伍也按照各地的财力分别被疏散到卡普亚和其他自由城市去 [90] 。在罗马城,各区都布置了夜哨,由低级官吏 [91] 负责领导。

    (31)这些预防措施使得罗马城内人心惶惶,城市的面貌也改变了。由于长期的和平而造成的极端欢快轻松的气氛突然变成笼罩全城的一片阴郁。人们都感到恐惧不安,不相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或任何可靠的人,他们感到这时既不像是战争时期,也不像是和平时期,每个人都按照自己内心恐惧的程度来衡量当时的危险。罗马共和国的伟大过去一直使妇女不知道战争的恐怖,但现在她们也陷入极大的焦虑之中,她们向着天空伸出了恳求的双手,为她们的小孩子的命运而悲叹,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无论什么都会使她们吓得发抖,她们抛掉傲气和放纵,而对自己和对她们的国家已经绝望了。

    尽管罗马为保卫自己作了准备并且路奇乌斯·保路斯还依据普劳提乌斯法 [92] 传讯了喀提林本人,但喀提林仍然顽固地坚持他原来的计划。最后,为了掩盖他的企图或者为了给自己洗刷,好像他只不过是受一些私人的诽谤,于是他又来到了元老院。

    于是执政官玛尔库斯·图利乌斯,或是由于对他的出场感到害怕或是出于义愤,发表了一篇对共和国十分有意义的、极为精彩的演说 [93] ,这篇演说他后来写出来发表了 [94] 。什么都不准备承认的喀提林就座之后,便低着头用恳求的语气请元老不要相信对他的任何没有根据的指控:他说他的家庭出身和他从年轻时养成的生活习惯使得他只能向往美好的事物。元老们不应当认为像他这样一位贵族,一位像自己的祖先那样对罗马人民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贵族竟会因推翻共和国而得到好处,而另一方面,同罗马城毫不相干的一个居民 [95] 反而成了共和国的救星。此外他还讲了另一些咒骂的话,但是这时全体元老的吼叫把他的话压了下去,他们骂他是卖国贼和凶手。于是他在一阵狂怒中喊道:“既然我的敌人这样逼我,把我投入绝望的深渊,那我是会用一片瓦砾把烧向我的大火压下去的!”

    (32)说了这话之后,他便冲出元老院 [96] 回家去了。由于他的暗杀执政官的计划没有任何进展,并且他看到夜里值班的人又使他无法对罗马实现纵火的勾当,于是他对形势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而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军团的征募 [97] 之前扩大自己的军队,加强自己的军备。于是他便在深夜 [98] 带着一些党徒 [99] 去曼利乌斯的营地。但是,他还指示凯提古斯、朗图路斯以及另一些他知道无法无天什么事都干得出的人,要他们不择手段地加强他们一派的力量,力求实现暗杀执政官的阴谋,准备进行谋杀、纵火和其他战争恐怖活动。至于他本人,不久他将率领一支大军攻打罗马。

    正当在罗马发生这一切事件时,盖乌斯·曼利乌斯从他的军队中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到玛尔奇乌斯·列克斯这里来,送来这样一封信:

    (33)“统帅,我们召请诸神和世人同来作证,我们并没有拿起武器来反对我们的祖国,也不曾用武力危害过别人,而只是保卫我们自己不受暴力侵犯而已。我们是贫困不幸的人,我们中间的许多人由于高利贷者的横暴凶残 [100] 而被驱出祖国,而我们所有的人则失去名声和财产。我们中间的任何人在被剥夺了祖产之后也不能按照我们祖先的惯例享受法律的保护和保留我们个人的自由,高利贷者和长官就是这样的残暴不仁 [101] 。你们的祖先常常对罗马民众发恻隐之心,并且通过元老院的法令来救济他们的贫困,而根据我的记忆,就在不久之前,由于他们负的债太多,所以在贵族的一致同意之下用铜来偿还银子的债务 [102] 。平民自己往往也想自己进行统治,或是由于对高级官吏的横傲感到激怒,因此曾拿起武器来从贵族那里分离出去 [103] 。但是我们要求的既不是权力也不是财富,尽管人们作战和争斗通常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我们要求的只是自由,而任何一个真正的人只要活着是不会放弃自由的。我们恳求你和元老院关怀你们不幸的同胞,把那由于行政长官的不公正而使我们失掉的法律保障恢复起来,并且不要迫使我们不得不考虑如何才能最昂贵地出卖我们的生命吧。”

    (34)克温图斯·玛尔奇乌斯对这封信回答说,如果他们想向元老院有任何请求,他们必须放下武器到罗马来恳求。罗马人民的元老院一直是十分富于同情心和仁慈的,乃至任何求助于它的人都不会遭到拒绝的。

    但喀提林在途中也写信给担任过执政官的人和其他最显要的贵族,表示既然他受到了诬陷并且无法应付他个人的敌人的阴谋,因此他只得认命,亡命到马赛利亚 [104] 去,不过这绝不是说他承认自己犯下了重大的罪行,像人们所指控的那样,而是为了使共和国得到安宁,为了不使他因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挑起一场战斗。

    不过克温图斯·卡图路斯在元老院宣读的那封信却大不相同了,卡图路斯说这封信是以喀提林的名义送给他的,下面就是这封信的原文 [105] :

    (35)“路奇乌斯·喀提林致书克温图斯·卡图路斯。你的突出的忠诚是我深有体会的 [106] ,这种忠诚在我遭到极大的危险时曾使我十分感激,因而它使我有充分的信心向你提出一个请求。我因此决定不为我的不寻常的举动 [107] 进行任何辩解。我向你解释这一举动绝不是因为我感到我有罪,并且我深信你将会承认我的话是公正的。我已被种种不公正的待遇和侮辱逼得走投无路,因为我被剥夺了我的辛勤劳动的成果并且无法取得荣誉的地位 [108] ,所以我才依照我的习惯做法,把保卫苦难者的利益的大事担当起来;我这样做也不是因为我个人的财产不足以清偿我个人负的债务(欧列丝提拉和她的女儿慷慨解囊相助,这甚至使我可以清偿别人的债务),而是因为我看到庸碌之辈身居高位 [109] ,看到我之受到排斥是因为我受到没有根据的怀疑。正是为了保全我自己还有的威望,我才采取了同我的处境相适应的体面措施。本来我还可以多写一些,但有人告诉我,我正在受暴力的威胁 [110] 。现在我把欧列丝提拉托付给你,相信你会很好地保护她不受任何侮辱,我以你自己的孩子的名义恳求你,再会。”

    (36)喀提林本人在阿尔列提乌姆一带和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一道盘旋了几天,他利用这一时期给这时已完全被煽动起来想造反的民众提供了武器,然后就匆匆赶赴曼利乌斯的营地,和他一道安排了棍束 [111] 和其他权力标帜。

    罗马方面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元老院立刻宣布喀提林和曼利乌斯为国家的敌人,并且为所有其他参加阴谋的人限定一个日期,要他们在这之前放下武器以便免遭惩处,只有那些被宣布犯了叛国重罪的人是例外。此外,元老院还决定由执政官征募军队,安托尼乌斯应立刻率领一支军队去追击喀提林,西塞罗则负责保卫罗马。

    在我看来,罗马人民的统治情况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值得惋惜。从日出到日落的整个世界都被它用武力所征服,听从它的统治;在国内是一片和平气象并拥有大量财富,这是人类所能期望的最大幸福。但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一些品质邪恶的公民却非要把自己毁灭并把他们的国家毁灭不可。而且,尽管元老院发布了两道命令,但是所有大量参加阴谋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贪图答应的奖赏而出卖阴谋,没有一个人逃离喀提林的营地;我们国家的许多公民的精神中毒竟如此之深,简直和染上了瘟疫一样。

    (37)这种精神错乱的现象并非仅限于参加了阴谋的那部分人,全体平民由于渴望变革都赞同喀提林的计划。特别他们似乎是按照民众通常的做法行事的,因为在任何国家里,那些没有钱的人总是嫉妒那些好人 [112] ,称赞卑贱的人,憎恨已经确立起来的旧事物,渴望新事物,并且由于他们很不满足自己的命运,因此希望看到一个全面的变革。在动荡和混乱的环境里,他们是容易适应的,因为贫穷易于满足并且不会丢掉任何东西。但特别是城市民众不顾一切地投身到变乱中去,他们这样做有许多理由。首先,所有那些由于其无耻和胆大妄为而臭名昭著的人物;还有那些在放荡的生活中把祖业挥霍掉的人;最后,所有那些因不光彩的事情或罪行而不得不离家出走的人,他们都汇集到罗马这个大污水坑里来。还有许多没有忘记苏拉的胜利的人,当他们看到普通士兵上升到元老的地位 [113] 以及另一些人发了大财 [114] ,乃至整天吃喝玩乐像国王那样过日子的时候,他们每个人自己都希望一旦参加战斗也能得到类似的胜利果实。在这之外还有在乡下靠手工劳动以维持悲惨生活的年轻人,他们在公私赠赐的引诱下 [115] 宁愿到城里来过闲散无所事事的日子也不愿从事那可恶的艰苦劳动。这些人和所有别的人一样是靠着损公来养肥自己的。因此那些贫困、不讲道德又心怀不轨的人对国家像对他们自己那样极不尊重,这就不使人感到吃惊了。而且,苏拉的胜利对另一部分人则意味着宣布他们的双亲不受法律保护,丧失财产,限制他们的政治权利,这些人是以类似的精神期待着一次战争的结果的。最后,不属于元老院一派而属于另一派的所有的人都宁愿看到政府被推翻,而不想看到自己处于无权的地位。这就是经过许多年的间隔之后 [116] ,国家重新遭到的灾难。

    (38)原来自从在格涅乌斯·庞培和玛尔库斯·克拉苏担任执政官的那一年 [117] 保民官的权力被恢复之后,由于年龄和性格而血气方刚的许多青年人 [118] 曾取得了很大的权力;于是他们便开始通过抨击元老院鼓动民众,进而用施舍和许诺进一步煽起他们的情绪,从而使他们自己变得既出名又有影响。

    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拼命向他们展开斗争,表面上是为了维护元老院,而实际上是为了扩大他们自己的力量。要知道,言简意赅地说句老实话吧,自从那时以来所有攻击政府的那些人使用了各种各样动听的借口,有人说他们是在捍卫民众的权利,还有人说他们是在维护元老院的威信;但是在为了公众利益的伪装之下,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在为了自己向上爬而卖力。这样的人在他们的斗争中既不能克制自己又没有节制,任何一方在胜利时,都是残酷无情地对待对方的。

    (39)但是,自从格涅乌斯·庞培被派出去进行肃清海盗的战争以及对米特拉达特斯的战争 [119] 之后,民众的力量就被削弱而寡头的力量加强了。寡头手里拥有高级官吏的职位,各行省以及其他一切;他们本身都有钱,又是戒备森严的,他们过的是无所担心的日子并且用法庭对别人造成恐怖气氛,这样则当他们自己身居官位时,他们可以比较容易地操纵民众 [120] 。但是一旦政治形势变得不稳定而有爆发动乱的危险时,旧日的争论便使他们的情绪重新激化起来。如果喀提林在第一次战斗中取得胜利或他只是保存下了自己的力量未被击溃,则毫无疑问国家将会遭到可怕的屠杀和灾难。不过胜利者本身也不会长久享受他们的胜利,因为一个更强的对手 [121] 会在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从他们手中夺取最高统治权,还有他们的自由。

    即使如此,许多没有参加阴谋的许多人在敌对行动开始时还是投身到喀提林那里去。在这里面有一个名叫富尔维乌斯的人,他是一位元老的儿子,但此人因他父亲的命令在途中被捉了回来并被处死了。

    在这一时期当中,朗图路斯在罗马这里按照喀提林的指示由他本人或是通过别人向他认为就平日的表现或财产状况而论必然会同情变革的那些人做工作————这中间不仅有公民,还有各种各样身份的人,只要在战争中他们有一点用处的话。

    (40)因此他便指令一个名叫普布利乌斯·翁布列努斯的人 [122] 设法去和阿洛布罗吉斯人 [123] 的使节们会晤,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话,诱使他们和阴谋者联合起来进行这一战争。他知道阿洛布罗吉斯人会很愿意被说服参加这一行动,因为他们正承受着公私债务的重担。而且高卢民族生性就是好战的 [124] 。翁布列努斯曾在高卢人那里经营过银钱业 [125] ,而他个人也同那里许多地方的显要人物熟识;因此当他在广场上看到他们的使节时,立刻就上前就他们国内的情况提出一些问题,并且装出为他们的遭遇很难过的样子。他开始问他们,对这样严重的苦难,他们希望采取怎样的解决办法。当他听到他们抱怨高级官吏的贪得无厌,谴责元老院不给他们任何帮助并且说只有死亡才能使他们摆脱苦难时,于是他就说:“是啊,只要你们愿意做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的话,我本人可以泄露给你们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将使你们得以摆脱你们正在遭受的巨大苦难。”

    当翁布列努斯说这话的时候,阿洛布罗吉斯人感到有了最大的希望,于是请求他可怜他们。他们表示,只要这可以使他们的国家摆脱债务,他们甘愿担起任何危险或困难的任务。于是他便把他们带到德奇姆斯·布路图斯的家里去,他住的地方离罗马广场不远并且由于显普洛妮娅的关系而他必然同他们的阴谋有瓜葛 [126] ;不过当时的情况是,布路图斯并不在罗马。他还派人把伽比尼乌斯 [127] 也召了来,这会使得他要说的话有更大的分量。当伽比尼乌斯到来时,翁布列努斯便介绍了阴谋的全部计划,列举了参加者的名字,并且为了鼓起使节们更大的勇气,他还把同阴谋根本无关的各个等级的人也都扯了进来;然后,在保证给予协助之后 [128] ,他便把他们遣送回国了。

    (41)但是阿洛布罗吉斯人长时期不能决定是否参加这一阴谋活动。一方面是他们的债务,他们的好战性格以及战争胜利后可能取得大量战利品的前景;另一方面则是元老院的更为强大的实力,无须冒险的做法和肯定可以得到的奖赏而不是捉摸不定的希望。他们作了上述一番考虑 [129] ,最后共和国的福星使他们倒向共和国的一方 [130] 。

    于是他们把他们刚刚了解到的全部阴谋泄露给他们的国家的主要保护人克温图斯·法比乌斯·桑伽 [131] ,而西塞罗从桑伽那里知道了阴谋计划 [132] 之后,便指示使节装作对阴谋很感兴趣的样子,同阴谋的其他参加者 [133] 接近,作出慷慨的许诺并且尽一切努力使阴谋者的罪行尽可能清楚地暴露出来。

    (42)大约就在这同时,在山南和山北高卢以及在皮凯努姆、在布路提乌姆诸地区和在阿普利亚都发生了骚动。原来,先被喀提林派出去的那些人正在立刻把一切都办起来,但他们干得很轻率,几乎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他们在夜间集会,运送各种武器,匆匆忙忙地到处活动,通过这一切他们造成的更多是一种草木皆兵的气氛,而不是实际的危险。行政长官克温图斯·梅待路斯·凯列尔根据元老院的一个命令,曾审讯了阴谋的一些参加者并把他们投入监狱。盖乌斯·穆列纳 [134] 在山南高卢 [135] 也学了他的做法,当时他正在以副帅身份治理那一行省。

    (43)但是在罗马,朗图路斯和阴谋的其他领袖在纠合了在他们看来是相当大的一支力量之后,便作了这样的安排,喀提林和他的军队一经到达费祖莱地区 [136] ,保民官路奇乌斯·贝斯提亚应立刻召集人民大会 [137] ,谴责西塞罗的行为,而把挑起一场危险的战争的臭名加给这位最优秀的执政官。对参加阴谋的其他人来说,这乃是在当天夜里实现他们的一些活动的一个信号。据说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是这样:司塔提利乌斯和伽比尼乌斯带着一大批人同时在罗马的十二个重要地点放火,这是为了在随后引起的混乱当中人们更容易接近执政官和作为阴谋攻击对象的其他人。凯提古斯按约定要去包围西塞罗的住宅的大门并向他发起进攻。另一方面,其他人也各自分配了进攻的对象。有些家族的长子,其中多数是显贵,则要把自己的父亲杀死。然后,当全城都因杀人放火的勾当而惊惶失措时,他们全体应冲出城外同喀提林会合。

    在进行这些准备工作和作出安排时,凯提古斯一直抱怨他的同谋者的冷淡态度,他坚持认为,由于他们的观望和拖延,他们放过了不少最有利的时机。他还认为,这样一种危机时刻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慎重的考虑,如果有些人愿意协助他,他自己就可以去进攻元老院,即使其余的人都胆小如鼠也没有关系。他生来就是个爱争吵、性情暴烈和急躁的人,他最为重视的就是火速行事。

    (44)另一方面,阿洛布罗吉斯人则按照西塞罗的意见,通过伽比尼乌斯而同其他的阴谋分子进行了接触。他们要求朗图路斯、凯提古斯、司塔提利乌斯还有卡西乌斯给他们一纸经过签署的书面保证,这样他们可以拿给他们的国人看,并表示如果不这样,便无法轻易地使他们参加这样重大的一个事件。其他人都毫不怀疑地照办了;但是卡西乌斯却答应他不久就去高卢,继而就在使节之前离开了罗马。朗图路斯派了一个名叫提图斯·沃尔图尔奇乌斯的克罗托那人陪同阿洛布罗吉斯人,这样在他们返回的路上他们可以和喀提林以相互保证忠诚的方式把联盟关系确定下来。他又要沃尔图尔奇乌斯带一封信给喀提林,下面就是这封信的原文 [138] :

    “我是谁 [139] ,从给我捎信的人那里你可以知道。请注意不要忘记你当前的危险处境并且记住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请考虑你的计划还需要什么;要从四面八方,甚至从最下层的人们当中寻求支持。”

    此外,他还要沃尔图尔奇乌斯给喀提林带一个口信,问他当他被元老院宣布为叛国者的时候,为什么他要拒绝奴隶的帮助。在罗马这里,一切都已按照他的命令准备妥当,他本人应毫不犹豫地迫近罗马城。

    (45)做完了这样的安排并且确定阿洛布罗吉斯人在哪天夜里离开罗马之后,通过使节把一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西塞罗便下令行政长官路奇乌斯·瓦列里乌斯·弗拉库斯和盖乌斯·彭普提努斯在穆尔维乌斯桥那里伺伏阿洛布罗吉斯人和护送他们的人并把他们逮捕。他十分详细地向他们说明了派他们去的目的,但是整个行动如何安排则由他们自己去考虑。于是在军事方面经验丰富的两位行政长官不声不响地下命令布置了岗哨,暗中把桥包围起来。使节们和沃尔图尔奇乌斯一经到达这里并听到他们两侧同时发出的呼叫声,高卢人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立即向行政长官投降了。沃尔图尔奇乌斯开头还激励自己的同伴并抽出剑来反抗数量上占优势的敌人;但是当他看到自己被阿洛布罗吉斯人抛弃的时候,他也就恳切地哀求他所认识的彭普提努斯救他,但最后,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既担心又绝望的沃尔图尔奇乌斯就像投降敌人似地向行政长官投降了。

    (46)这里的一切结束之后,很快便有使者派出去向执政官报告详细的经过;执政官这方面虽然十分高兴,同时又感到深深的焦虑。要知道,揭露叛国阴谋从而使罗马得救免于危险的消息固然使他高兴,但是看到有这样地位的公民竟被发现犯有如此可怕的叛国罪行,这又使他感到苦恼,不知道应当怎样做才好。他认识到对他们的惩罚将会是他身上的一个沉重的负担。如果不惩办他们,共和国就要被断送。

    因此他便下定决心,要人把朗图路斯、凯提古斯、司塔提利乌斯和伽比尼乌斯召唤到自己这里来,此外还有一个名叫凯帕里乌斯的提拉乞那人也受到了召唤,这个人当时正准备到阿普利亚去,以便把那里的奴隶发动起来。

    所有其他人立刻都到了,但是在这之前不久已离开了家的凯帕里乌斯知道阴谋已经败露,便逃出了罗马。由于朗图路斯是行政长官,所以他由执政官亲自领着去协和神殿 [140] ,其余的人则在队伍的押解下跟随于后。在那里他召开元老院的会议,而在参加会议者到齐之后,他便把沃尔图尔奇乌斯和使节们领了进来。他命令行政长官弗拉库斯把有关文件和他从阿洛布罗吉斯人那里得到的信都带到这里来。

    (47)当人们问沃尔图尔奇乌斯他这次出行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他所带的信用意何在,总之就是他的计划是什么以及他这样做的动机的时候,开头他编造了另外的情节并否认了解阴谋的内情。后来当人们以国家的名义保证可以赦免揭发者的时候,他才把整个事件原原本本地招供出来。他还说他只不过是在几天之前才被伽比尼乌斯和凯帕里乌斯拖到阴谋里来的,因此他并不比使节们知道更多的事情;只是他常常听伽比尼乌斯说普布利乌斯·奥特洛尼乌斯、赛尔维乌斯·苏拉、路奇乌斯·瓦尔恭泰乌斯以及别的许多人也参加了阴谋。高卢人作了同样的证言,而当朗图路斯不承认自己有罪的时候,他们便不仅向他出示了他的信件,而且还提到他平时经常说的话,那就是,在西比拉预言书 [141] 里曾预言有三个科尔涅利乌斯要统治罗马;前面已经有了秦纳和苏拉 [142] ,而他就是第三个要成为罗马主人的科尔涅利乌斯。他还说这是朱庇特神殿被焚烧 [143] 以来的第二十年,而由于出现了不祥之兆,预言者常说这一年要沾上内战的鲜血。因此,当每个人先确认是自己的封印 [144] 而后把信都念完时,元老院决定,朗图路斯在交卸自己的职务之后他和其余的人便分别被委托有关的人加以监外看管 [145] 。结果是:朗图路斯交给了这时担任营造官的普布利乌斯·朗图路斯·司宾提尔;凯提古斯交给了克温图斯·科尔尼菲奇乌斯;司塔提利乌斯交给了盖乌斯·恺撒;伽比尼乌斯交给了玛尔库斯·克拉苏;凯帕里乌斯(因为他刚被逮捕并带了回来)则交给了一位名叫格涅乌斯·提伦提乌斯的元老。

    (48)阴谋被揭发之后 [146] ,开头希望改换统治者从而急于想看到战争爆发的民众,这时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痛斥喀提林的计划;另一方面,他们却把西塞罗捧到天上去,表现得如此欢欣鼓舞,就好像他们已经摆脱了奴役似的。要知道,虽然他们相信其他的战争行动会使他们得到战利品而不会给他们造成损失,但是他们却认为一场全面的大火对于他们本身来说,是残酷、恐怖而且是特别具有灾难性的,因为他们除了他们每日的食品和衣物之外是一无所有的。

    第二天,一个名叫路奇乌斯·塔尔克维尼乌斯的人被带到元老院来;据说这个人正在逃向喀提林那里,他是被捉住之后,给带回到这里来的。他表示如果国家答应赦免他,他将提供有关阴谋的证据,因此当执政官请他把他所知道的讲出来的时候,他向元老院提供的证言实际上就是沃尔图尔奇乌斯关于打算放火、谋杀忠于当局的人和叛乱者进军罗马的那些。他还说玛尔库斯·克拉苏曾派他去告诉喀提林,不要因为朗图路斯、凯提古斯和其他阴谋参加者被逮捕而惊惶失措,而是要更快地到罗马来,这样他们便能使其余人们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并且他们能更容易地摆脱自己的危险。

    但是,当塔尔克维尼乌斯提到克拉苏这位极为富有而且地位又极高的权贵的名字时,一些人认为这种指控是不可信的 [147] ,但另一些人则认为指控是真的,只是他们认为在这样一种危急时刻,对如此有势力的人物只能安抚而不能激怒。那里还有许多人是由于私人的业务关系曾受惠于克拉苏的 [148] 。所有这些人都高声坚持说,这指控是毫无根据的,他们要求把这事交元老院考虑。因此,根据西塞罗的提议,元老院的全体会议决定,既然塔尔克维尼乌斯的证言看来是假的,就应当把他监管起来,今后也不许他再出席听证的会议,除非他把唆使他在如此重大问题上进行诬告的人的名字揭发出来。

    当时有些人相信这一指控是普布利乌斯·奥特洛尼乌斯捏造出来的,意在提出克拉苏的名字并把他拖进这一危险的阴谋之后,他可以用克拉苏的影响来庇护其余的人。还有的人认为塔尔克维尼乌斯受了西塞罗的唆使,这是为了防止克拉苏按照他的习惯担起给坏人辩护的责任 [149] ,从而无法为国家制造麻烦 [150] 。而我后来就听克拉苏本人确认,这是西塞罗对他的严重侮辱。

    (49)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克温图斯·卡图路斯和盖乌斯·皮索无论是用恳求、施加影响,还是用行贿的办法都不能诱使西塞罗通过阿洛布罗吉斯人或别的某些证人对盖乌斯·恺撒进行诬陷。原来这两个人都是恺撒的不共戴天的私敌。皮索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受到犯勒索罪的起诉 [151] 时,恺撒还指控他不公道地处死一个山北高卢人,卡图路斯恨他则起因于他之竞选最高司祭的职位,因为以他这样的高龄和担任过最高官职的人竟败在恺撒这样一个同他相比只不过是个青年人 [152] 的手里。而且,看来这时正是对恺撒发动攻击的一个好机会,因为这时由于他在私生活中一向以慷慨知名并且在担任公职时期给予别人以豪奢的款待因而身负巨额的债务。但是当他们不能说服执政官采取这样一个蛮横无理的措施时 [153] ,他们就自己动手干了起来:他们散布仿佛是从沃尔图尔奇乌斯或阿洛布罗吉斯人那里听来的伪造的消息,煽动人们对恺撒的仇视情绪到如此程度,乃至在协和神殿四周担任武装警卫任务的一些罗马骑士由于感到危险的严重性或由于他们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愤情绪,他们竟敢在恺撒离开元老院时用刀剑威胁他,以便更明确地表现他们对祖国的忠诚 [154] 。

    (50)正当在元老院内部发生这一切,并且决定把报酬给予阿洛布罗吉斯人的使节和提图斯·沃尔图尔奇乌斯的时候,当他们提供的情况被证实是真实的时候,朗图路斯的被释奴隶和他的一些门客则在街上到处活动,试图把工匠和奴隶发动起来挽救他,而另一些人则去找歹徒们的头目 [155] ,这些人只要给钱是随时能够造成社会动乱的。凯提古斯也派人到他的奴隶和被释奴隶那里去————这是一个精干的、训练有素的队伍————请求他们勇敢地动作起来,集合起自己的队伍,拿起武器强行冲到他这里来。

    当执政官得知这些计划之后,他便按当时情况的需要布置了警卫的岗哨 [156] ,并且召开元老院的会议 [157] 提出了应当如何处理交付监管的那些人的问题,因为就在这不久之前,元老院曾在全体会议 [158] 上决议,这些人犯了背叛祖国的罪。

    这时,按规定就这些被监管者的命运以及有关路奇乌斯·卡西乌斯、普布利乌斯·富里乌斯、普布利乌斯、翁布列努斯和提图斯·安尼乌斯————如果他们被缉拿归案的话————的命运第一个发表意见的应当是当选的执政官德奇姆斯·尤尼乌斯·西拉努斯,西拉努斯的意见是把他们全部处以死刑。后来,在盖乌斯·恺撒发言的很大影响下,他又说,表决时如果需要分开的话 [159] ,那么他赞同提贝里乌斯·尼禄的意见————尼禄只建议先加强警卫部队的力量,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160] 。但是轮到恺撒发言并且执政官向他征求意见时,恺撒的发言是这样:

    (51)“各位元老,考虑困难问题的任何人都应当把憎恨和友情,愤怒和怜悯抛弃。如果有这些情绪的干扰的话,人们就不容易把真理分辨出来,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还能维护自己最重大的利益。如果你运用理智的话,它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如果你受制于感情,让感情控制了你,你的思维活动便软弱无力了。元老们,这里我可以举很多例子,说明过去国王和各族人民由于受愤怒或怜悯之心的影响而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但是我却宁愿向你们提醒过去的这样一些情况,当时我们的祖先由于不受情绪的摆布而作出了公正合理的行动。

    当我们为反对国王柏尔修斯而进行马其顿战争 [161] 的时候,由于罗马人民的支持才成长起来的罗得斯人的光荣伟大的国家对我们不忠,对我们采取仇视态度 [162] 。但是战争结束后罗得斯人的问题付诸讨论时,我们的祖先却不加惩罚地放走了他们,因为他们担心有人会说引起宣战的是罗得斯人的财富而不是对于他们所干坏事的憎恶。

    同样地,在全部几次布匿战争期间,尽管迦太基人在和平时期以及在停战期间往往干出许多可恶的事情,罗马人即使在有机会的时候也绝不进行报复,他们考虑的是应当怎样做才符合他们的尊严,而不是法律容许他们对他们的敌人进行报复到什么程度。元老们,你们同样应当小心,不要使普布利乌斯·朗图路斯和其余人们的罪行在你们心目中较之你们自己的尊严占有更大的分量,应当小心不要更多考虑你们的愤怒,而不考虑你们美好的名声。如果可以找到一种同他们的罪行相适应的惩罚,那么我便赞同这一没有前例可循的惩罚。但是,如果罪行的严重超过所有人所能想象的程度,我却建议我们的惩罚应当在法律规定的限度以内。

    “在我之前发表了自己意见的人们,大多数都以完美和崇高的词句对共和国的命运表示了惋惜之情。他们列举了战争的恐怖情景以及被征服者会遭到的苦难,少女和少男遭到蹂躏,小孩子们从他们的双亲的怀抱中被夺走,家庭的女主人要屈从胜利者的意旨,神殿和家宅遭到劫掠,还有杀人放火的勾当;简言之,到处都是武器和尸首,鲜血和眼泪。但是,不朽的诸神在上!他们讲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你们厌恶阴谋?你们会认为,一个不曾被如此骇人听闻、如此残酷的罪行所触动的人竟会被一篇演说煽动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自己所受的侮辱是无关紧要的;的确,许多人习惯于对它们厌恶到超过应有的程度。但是,元老们,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同样的行动自由。如果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卑微的人物由于愤怒而犯了任何罪行的话,那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们的名声和命运是相适应的;但是那些有巨大权力和一生拥有崇高地位的人们 [163] 的活动便受到世人的注意。因此就发生这样的情况,占居最高地位的人,他们却最少行动的自由。在这里不应有偏颇不公和憎恶情绪的地位,更不用说愤怒了。要知道,在别人身上被称为愤怒的东西,在一位领袖身上就是横傲和残暴。

    “元老们,依照我的意见,则我认为对于这些人的罪行来说,任何惩罚都不是过分的;而大多数人他们记得的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不信神的恶人身上,则人们忘记他们的罪过,却要反复研究他们所受到的惩罚,如果这惩罚比通常的惩罚要严厉一些的话。我深信,德奇姆斯·西拉努斯这位豪放果敢的人物 [164] ,他说出他说过的那番话乃是出于爱国之心,而在这样一个重大的事件上,他既没有表现对谁的偏爱,也没有表现对谁的敌意。此公的品格和节制我是深为了解的。不过他的建议,在我看来,我不能说是残酷的————在问题涉及这样的一些人时,怎么能说是残酷呢————但却不符合我们国家的传统精神。说老实话,西拉努斯,是恐惧或罪行的严重才使你这位当选执政官赞同法律过去没有规定过的惩罚的。至于恐惧,那是没有必要谈的,特别是由于我们的杰出执政官的警戒措施,我们已经有了这样强大的一支警卫队伍枕戈待命了。至于惩罚,我只能讲一句老实话,这就是在悲伤和苦难当中,死亡乃是苦恼的一种解脱,而不是惩罚;它结束人间的一切不幸,不可能再有忧愁或欢乐出现的任何余地了 [165] 。

    “但是,老天在上!西拉努斯,你为什么提出附加的意见,说这些人首先应当遭到笞打呢?是不是因为波尔奇乌斯法 [166] 禁止这样做?是的,但是还有别的法律 [167] ,它们也规定即使罗马公民被发现犯了罪也不能消灭他们的肉体,而只是允许他们亡命算了。是不是因为笞打比处以死刑更加严酷呢?对于犯下了如此重大罪行的人们来说,有什么惩罚是严厉的或过于残酷的呢?但是,如果说这是因为笞打又是比较轻的惩罚的话,那么在细微的枝节上尊重法律而在更加重要的地方却又无视法律这能够说是前后一致吗? [168]

    “但是,你会说,谁会抱怨为了对付背叛祖国的人而通过的一项法令呢?那么,我要回答说,是时间、流逝的岁月和命运,各个国家都受命运的难以捉摸的脾气的摆布。无论用什么办法来处置这些罪犯,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但是元老们,你们应当考虑你们的行动对其他罪犯造成的影响。所有坏的先例都是从好的具体事件产生出来的;但是当国家的统治权落入无能之辈或坏人手里去的时候,你们的新的先例便从罪有应得的那些人身上转到罪不应得和无辜的人们身上去了。

    “拉凯戴孟人在他们征服了雅典人之后曾安排了30名长官对他们进行统治 [169] 。这些人开始的时候不经审判便处死了那些最坏的和受到普遍憎恨的公民 [170] ,人民对此欢欣鼓舞,拍手称快,说他们干得好。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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