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论荣耀、耻辱与无耻

    §1　现在我们简略谈一谈荣耀、耻辱和无耻。

    荣耀是一个人在他内心感到的一种欢乐，因为他看到他的行为受到别人推崇赞许，而这个别人并不是想以此有所获益。

    耻辱是在一个人内心产生的一种悲戚，因为他看到他的行为受到别人轻蔑，而这个别人并非起意于曾经受过、或怕要受到什么损害和不利。

    无耻则只是一种不知耻，或者一种对耻辱的漠视，而推其原因并非出于理性，而是出于一种对耻辱的无知，如儿童、野蛮人等等，或者出于一个人为人极端不齿，这不齿反而使他傲视一切无所顾忌。

    §2　在认识这些感情的同时，我们也可以见到这些感情的无谓和不完善。因为荣耀和耻辱，按我们在上面的定义中所见，不但没有任何有益的成分，并且，因为它们根据于个人主义和这样的一种意见，即：人是他自己行为的第一因并从而值得责备和赞许，因此它们是一些有害而需要摒弃的感情。

    §3　但是我的意思也并非说，一个人生活于人群里就该像生活在异乡外国一样，在那里既无所谓荣耀也无所谓耻辱；相反，我承认，我们发动人们为人类服务、使人类得以改善的时候，不但不能随便利用他们，而且可以限制我们自己（从别的观点看是完全合理的）的自由。例如一个人如果服饰华丽仅仅是为了取得别人的重视，他是追求一种纯粹出乎利己而于人丝毫无益的荣耀。但是一个人如果看到只因为他披了一件破大褂就受人轻蔑，他那本来可以大有益于邻人的智慧也受到践踏，那他要是真有意于对邻人有益，又何妨置备一件稍为体面的外套，以便先把自己放到和他邻人等同的地位上去，然后再来说服这位邻人。

    至于无耻，它表现了这样一种面目，只要从它的定义就可以见到它的丑恶，而这也就足够可以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