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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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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喜十六山的山脚下。听说从这儿登山二里左右,就可以看见一处名曰须卷龙的温泉。他走到了温泉,在那里逗留了片刻,接近正午的时候又回到了旅馆。

    贯一走得满身是汗,想先泡个温泉。当他急急忙忙走过长廊时,正巧看到那位客人泡好了温泉回来,两人擦肩而过。这次,他还是一副不愿被人看到的神情,慌慌张张地侧身走了过去。

    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他确实在避人耳目。换句话说,他很怕见人,因为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呢?贯一觉得越来越奇怪,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怀疑。

    昨天和他相遇,是在黄昏时分,天色黑暗,难以看清他的面容。今天,因为心里早有怀疑,所以一见到他,眼睛就像一架照相机似的,趁他一不留神把他的面容完全拍了下来。

    贯一原以为只要瞥见他的容貌,大概就能猜测到他那古怪的性格,所以仔仔细细地回顾着他的面影,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单凭他的相貌来判断,贯一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颇。如果说他遮遮掩掩,好像怕见人一般,那么他躲藏的原因,和自己所预想的似乎又有所不同。仔细想想,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许是他生性害羞的缘故吧,这也未可知。在这两个原因中,既不能断定是前者,也不能否定不是后者,一时难以判断。这样想着,贯一不禁焦虑起来。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位年纪较大的女仆送饭过来。贯一又暗中向她打听那位客人的事情。她说,那位客人连筷子都没碰就出门去了。

    “是吗?连午饭都没吃?这是上哪里去了?”

    “听说他的朋友本来昨天应该到达这里,可迟迟未到。他一直等着,非常担心。今天早上,他实在觉得放心不下,跟我们说想到车站去看看,顺便给朋友发个电报。所以就这样出去了。”

    “担心朋友也是人之常情,可担心到连饭也吃不下,他要等的那位朋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位年长的人,还是一位小姐?”

    “您是说一位怎样的人吗?”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呢。”

    女仆不由得侧着脑袋看着贯一说:“您也在为那位客人担心吗?”

    “听你说有这样的事,我也感到有些挂念。”

    “这样说来,您真是太为别人操心了。”

    “确实啊,确实。”

    “等到那位客人等的朋友一到,如果是位老年人,或者是普通朋友的话那就算了。如果啊,我说老爷,要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那可就麻烦啦!”

    “怎么麻烦了?”

    “您不是又要为她操心了吗?”

    “嗯,是啊,又忍不住要操心了。”

    云淡风轻,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这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却闷在屋里,太可惜了。于是贯一又出了门,来到盐釜西南十町的山里,到名为盐之汤的温泉游玩。待回到旅馆时,已是傍晚。贯一照例到温泉里沐浴,然后回到房间,女仆马上端来了晚膳。灯火渐明,那位客人,还不见回来。

    “旅馆清闲幽静本来也是件好事,只不过没有其他客人,仅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难免觉得有些不安。”贯一又借题发挥地说了起来。

    “的确如您所说。唉,只怪我们旅馆地处偏远,在这样的深山荒野之中,您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实在觉得无聊吧。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女仆一边说着,一边故意高声大笑起来。

    “是啊,这回真是失算了。下次可得事先了解清楚才好。”

    “哎呀,您还说什么下次的事。明天您发个电报,让您的同伴也到这儿来不就行了吗?”

    “把五十四岁的老婆子叫来,那还不如不叫的好,你说是不是?”

    “哎呀,您可真会开玩笑。您想叫的话,怎么会只有老婆子一人呢!”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家里只有这么一位。”

    “所以啊,您就在这里多住上几日吧!而且,外头有的是人呢!”

    “今天的菜真不错,多谢款待。哎,哪有啊,仔细一打听,都是有主的人啦!”

    “哎呀,别开玩笑了,老爷,您别说那些话来糊弄我。”

    “不管真真假假,事实确实如此啊。我要是真有意气相投、能说得上话的人,又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深山之中游玩呢?”

    “唉,我们这儿确实是穷乡僻野的山沟沟。”

    “何止是穷乡僻野,你看这里的景色,什么天狗岩啦,七处不可思议的奇观啦,这些难道不让人感到恐惧吗?然而我却装得无所谓似的,来到这里闲逛,发呆,疗养,这真可以称得上是笨蛋的行为啦!”

    “这样说来,老爷您不是成了一个愚蠢的人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不合理的事呢?”

    “傻瓜就是傻瓜,而且还是个大傻瓜。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到账房去看看,旅客登记的本子上写着‘东京傻瓜一人’呢!”

    “那么请老爷您在旁边附注一行:‘女仆,盐原傻瓜一人’。”

    “你可真会说笑啊!”

    “因为我也是傻瓜一个呢!”

    贯一用过晚膳,泡了个澡,时间已近九点了,那位客人还是没有回来。贯一上床休息,没过多久,听到时钟敲了十下。周围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只听见空灵的水声绕流,呼啸的山风吹过松林。这本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贯一从一开始就对那位客人十分好奇,所以这件事在他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让人疑惑和惊讶。

    贯一觉得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一个和自己素昧平生的客人,所作所为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总是被他的行为所牵动,密切地关注着他,一直念念不忘呢?

    很多时候,一个人往往不能正视自己。贯一之所以抑制不住内心的疑虑,是因为他明白,按常理这件事不值一提,可幻想的世界如同一大片阴影将他的心灵覆盖,让他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或许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情也是存在的吧。他心存这样的疑虑,越是让自己不要多疑,就越是觉得可疑。

    挂在进门处扶梯口上的大时钟,敲响了十一下,那带着病态而沉闷的钟声在黑暗的长廊里飘荡。

    已经到了深夜,客人还没有回来。

    他是不回来了呢,还是回不来,或者还是在回来的路上?贯一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现在马上要到十二点了,他一直挂念着这件事,但还没听到午夜的钟声,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等到日上三竿他才起床。女仆备好了洗漱用具,在门外等候着。

    “早。”

    “老爷,您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嗯。昨天晚上想着那位客人为什么一直未归,心里有点担心,等到夜深了才睡下,所以今天睡过头了。”

    “那位客人昨晚没有回来吗?”

    “是的,没有回来。”

    贯一看到那位客人房间门开着,于是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凭栏远眺,故意从那客人的门前走过。他偷偷向屋里瞄了一眼,只见壁龛里并排放着一只红豆色的手提包,还有一只浅黄色的棉布包裹,边上随意堆放着两三张报纸,衣架上挂着一件丝绸大衣,下面叠放着一双藏青色的袜子。

    贯一本想从他的房间看出点线索,然而什么异常也没有。旅客登记簿上写着他从事的是洋服裁缝业。单从房间来看,确实没什么不同之处。

    贯一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对自己自以为是的无端猜测感到羞愧。但事已至此,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总是觉得难以释怀。如果不弄清楚这位客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恐怕心里的疑云是无法消除的。所以,这天晚上,他又暗暗等候着这位客人归来。

    夜色更深了,贯一还是没有入眠。

    夜晚的旅馆,仿佛成了山野妖魅的出没之地,处处弥漫着阴森凄幽的气氛。当太阳升起,一缕光亮冲破了阴霾,那种诡异之气才完全消散。天朗气清,明媚如画,水天一色,让人有一种超脱于尘世之外的感觉。和煦的暖阳给天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山谷间清泉叮咚,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音韵轻灵,让人回味无穷。贯一躺在床上,望着湖光山色,只觉得仿若置身仙境,不禁有些恍惚。忽然,从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贯一吃惊地仰起半个身子,回过头望向走廊的方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仆,急冲冲地朝着这边跑来。

    “老爷!您快来,快来看啊!您快点来啊,快点儿!”

    “什么事?”

    “您先别急着问,快来就是了。”

    “什么啊?出什么事了?”

    “快到扶梯下面来看看!”

    “是那个客人回来了吗?”

    不等贯一把话说完,那个女仆就飞奔似的往楼下跑去,把贯一落在后面。看她那慌张忙乱的样子,显然是那位客人回来了。贯一连忙起身走出房门,准备到大门口的扶梯那去,可还是迟了一步。那两个人已经走上楼来,到了走廊里。

    那位客人头戴一顶青灰色的呢帽,阔边帽沿略微向前倾斜着。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和他一同来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梳着一个银杏髻,深深地插着一只泥金画木梳,发髻后面用雕漆压着,还插着一支淡金色的玛瑙发簪,鬓角处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显得高雅优美。她身穿一件葡萄色的细格子和服,外罩一件绉纱褂子,真丝腰带上绣着荷花的花样,扣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她姿态娇媚,印花衬衣的袖口掩在嘴边,手里还拎着一个短带的手提包。贯一趁她朝这边张望时抬头看了下,她不施粉黛,脸色苍白,像朵盛开的鲜花,已经呈现出凋零的迹象。她那美丽的双眸左顾右盼,好像藏着无数的故事,别有一番风情,十分吸引人。

    他们看到贯一,不禁露出了胆怯的神色,急急地从贯一身边走了过去。贯一也觉得自己这样盯着对方过于唐突,因此并不敢多看。虽然相遇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从大体印象来判断,那位女子并不是这个男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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