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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元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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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元的末季,杂剧的作者稍倦,于是“传奇”的作者便起于南方。钟嗣成的《录鬼簿》虽专载杂剧————北剧————的作家,然于叙萧德祥的一段文字里,却言他“凡古文俱檃括为南曲,街市盛行。又有南曲戏文等”。可见,那时南曲已甚流行。到了公元1369年(明洪武二年),朱元璋的部下,征定了中原,攻陷了北京,把蒙古民族逐回北方去。久陷于异族统治之下的中原,这时始复为汉族所恢复。在这时的先后,产生了好几部伟大的长篇剧本,即所谓的传奇。在戏曲的技术上,传奇较杂剧进步了许多。因此,这些传奇甚为当时人所欢迎,几有压倒杂剧之势。

    传奇盛行

    这时最盛行的传奇为《荆》《刘》《拜》《杀》及《琵琶记》5种。《荆》即《荆钗记》,为明太祖之子朱权作;《刘》即《刘知远》,一名《白兔记》,为无名氏作;《拜》即《拜月亭》,一名《幽闺记》,相传为元施惠作;《杀》即《杀狗记》,为明初徐作;《琵琶记》则为明初的高明所作。

    施惠,字君美,一云姓沈,杭州人。《录鬼簿》列之于元曲的第二期作家中。《录鬼簿》仅叙他“居吴山城隍庙前,以坐贾为业……每承接款,多有高论。诗酒之暇,惟以填词和曲为事,有《古今砌话》,亦成一集,其好事也如此”,并不言及他曾作《拜月亭》一剧。也许此剧竟不是他所作的。王国维跋此剧,谓:“此本第四折中,有‘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句,此乃用明太祖微行时为阉豕者题春联语。”因此断定它为明初所作。王氏说颇可信,在元曲的第二期,似尚不能产生如此完美的南剧。此剧共40出。较之仅有四折的杂剧,自是一部大著作。王实甫曾作《才子佳人拜月亭》一剧,今不传。关汉卿也有《闺怨佳人拜月亭》一剧,至今尚传。论者或以此剧为王实甫所作。这完全是一段很可笑的误会的话,无论在王实甫的时候,绝不会有如“传奇”的一种在技术有大进步的剧本产生,即想到王实甫是一位向未到过南方的北部的人的一层,也便会决定他之万不至于作此剧了。大约此剧乃是根据关汉卿和王实甫的那两本同名的杂剧而写的。传奇的题材,常常取材于杂剧,如《杀狗记》之取材于萧德祥的《杀狗劝夫》杂剧,便是一个最显著的例子。

    《拜月亭》

    《拜月亭》的故事是如此:蒋世隆与妹瑞莲,在家守分读书。当时蒙古族侵略金人,金廷大臣陀满海牙主张不迁都,且举他的儿子兴福率师御敌,大臣聂贾则主张迁都以避元军的锐锋。金主听了聂贾的谗言,把陀满海牙杀死。陀满兴福因此避难在外,某日因逃胥隶的追捕,跃入蒋氏园中。蒋世隆知他的来历,便与他结拜为兄弟而别离了。兴福别世隆后,经过一山,被一群强盗戴为首领,暂在那里落草。同时,兵部尚书王镇,奉命辞家往边庭缉探军情。他家中有一女,名瑞兰,即此剧中的女主人翁。不久,元军南下,金人迁都,各处大乱,蒋世隆与瑞莲及王瑞兰与她的母亲俱避难而漂流于外。在人群中,世隆与他的妹妹失散了,瑞兰也与她的母亲失散了。世隆匆急地把“瑞莲!瑞莲!”这样地叫着,王瑞兰听见了,以为是她母亲叫她,便答应了,走了过去。原来二人都是误会。他们便假作夫妻,同路走着。同时,瑞莲也遇到了瑞兰的母亲,也结伴同行。世隆与瑞兰经过一山,被强盗捉上山去,不料寨主乃是他的兄弟兴福,反赠金与他而别。二人到了旅舍,由店主人的主婚而成了真的夫妇。世隆在此生了病,恰遇王镇公毕归去,经过此处,见了瑞兰。她告诉他们结婚的事,但王镇大怒,不肯允认,强迫着瑞兰与他同归,而把世隆单独留下。作者把这个别离写得很凄惨。王镇到了官驿,恰遇到他的妻及蒋瑞莲,王氏一家是很欢悦地团圆了。但悲戚的还有二人,瑞莲在想念她的哥哥,瑞兰则在想念她的丈夫。这时,世隆独自卧病在旅舍,凄凉万状,且更悲念他的妻子。幸遇兴福上京应举(元军已退,金廷赦免诸罪,复举行贡举),见到了他。待他病愈,二人便同赴京城应考,各中了文、武状元。王镇奉旨,将他的两个女儿招文、武状元为婿。哪知只有兴福及瑞莲二人从命,至于瑞兰呢,她想念着世隆,世隆也恋念着她,因此,俱不肯从命。后来,王镇请世隆到府中宴会,认了久散的妹妹,才说明了一切,知道他所要与为婚的原来就是那在旅舍相依恋的妻瑞兰。至此,一部《拜月亭》便在两对新人的结婚礼中闭幕了。

    《拜月亭》的文章,明人何元朗、藏晋叔、沈德符等俱以为高出《琵琶记》,但也有持反对论调的。近人王国维以为,《拜月亭》的佳处,都出于关汉卿的《闺怨佳人拜月亭》。平心论之,《拜月亭》里好的文句究竟不少。如第二十六出《萍迹偶合》里的几段:

    【销金帐】黄昏悄悄助冷风儿起。想今朝,思向日:曾对这般时节,这般天气,羊羔美酒,销金帐里;兵乱人荒,远远离乡里,如今怎生,怎生街头上睡!

    【前腔】初更鼓打,哽咽寒角吹,满怀愁分付与谁?遭逢这般磨折,这般离别,铁心肠打开,打开鸾孤凤只!我这里恓惶,他那里难存济。翻覆,怎生,怎生,独自个睡!

    【前腔】咚咚二鼓,败叶敲窗纸,响扑簌聒闷耳。谁楚这般萧索,这般岑寂,骨肉到此,伊东我西去。又无门住,又无依倚。伤心,怎生,怎生街头上睡!

    及第三十二出《幽怀密诉》里的几段:

    【齐天乐】(旦上)恹恹捱过残春也,犹是困人时节,景色供愁,天气倦人,针黹何曾拈刺。

    (小旦上)闲庭静悄,琐窗潇潇,小池澄彻。

    (合)叠青钱泛水,圆小嫩荷叶。

    ……

    (小旦)姐姐,当此良辰媚景,正好快乐,你反眉头不展,面带愁容,为什么来?

    【青衲袄】(旦)我几时得烦恼绝,几时得离恨彻!本待散闷闲行到台榭,伤情对景肠寸结。

    (小旦)姐姐,撇下些罢。

    (旦)闷怀些儿,待撇下怎生撇!待割舍难割舍!倚遍阑干,万感情切都分付长叹嗟。

    下面描写姐妹二人拜月诉怀也是写得非常地动人。

    《白兔记》

    《白兔记》不知作者的姓名,大约也是与《拜月亭》同时的产品。全剧共33出,是叙刘知远与他的妻的离合故事的。刘知远被继父所逐,漂泊于外。有李文奎,生有二子洪一、洪信及一女三娘。他在庙中遇见知远饥寒交迫,便把他带回家。一日,他见知远昼卧,火光透天,更有蛇穿窍出入,知道他必会大贵,便把女三娘嫁给他为妻。后文奎死了,洪一逐知远出去,并逼他写休书,又叫他看守瓜园,园里有铁面瓜精,会杀害人。知远杀了瓜精,它化成一道火光,钻入地中,掘开一看,原来是石匣装着头盔衣甲及兵书宝剑。于是他别了妻,出去建立事业。这里,三娘留在家中,兄嫂要她改嫁,她不肯,便受了他们的许多折磨,日间挑水,夜间挨磨。不久,生下一个孩子,因系自己咬断脐带,便名之为咬脐郎。兄嫂欲害此子,她便托窦老抱去,带给知远。这时,知远又娶了岳家小姐,便将孩子留在那里养育。后知远讨贼有功,升为九州安抚使。咬脐郎已长大,一日,出去打猎,因追赶白兔,到了沙陀村,遇见受了千万痛苦的母亲三娘。他不知道她就是他的母,回家后,诉与父亲知道。知远告诉他一切的事。他们便迎接了三娘回来同住,又提了兄嫂来,把兄赦了,把嫂杀死报仇。正与罗马帝尼禄以基督教徒为夜烛一样,知远也取香油五十斤,麻布百丈,将他妻的嫂做了照天蜡烛,全剧便在此告了终止。

    《白兔记》的文辞朴质明显,连“曲”文也都是非常明白,妇孺都能懂得的,远比不上《琵琶记》与《拜月亭》的典雅。因此,我觉得《白兔记》大约是当时民间流传的一篇剧本,或由优伶编纂而成的,绝不像《拜月亭》《琵琶记》之出于文人的手笔。如:

    【北一枝花】昔日做朝内官,今做个山中寇。俺只为朝中奸诈多,有功的恨杀为仇,杀功的即便封侯,因此上撇了名锁利勾。(第二十五出)

    【江儿水】那日因游猎,见村中一妇人,满怀心事从头诉。裙布钗荆添凄楚,蓬头跣足身落薄,却原来亲娘生母。爹爹,你负义辜恩,全不念糟糠之妇。(第三十一出)

    等数曲便是一例。所以典雅派的文人对它都不满意,实在的它里面所最缺乏的是富于诗趣的叙写,然亦因此,它的流传却能够广而久。

    《杀狗记》

    《杀狗记》也是以文辞朴质为论者所不满的,它的作者是徐。徐,字仲由,淳安人,明洪武初(1368年)征秀才,至潘省辞归,有《巢松阁集》。他自己尝说:“吾诗文未足品藻,惟传奇词曲,不多让故人。”此剧系依据于萧德祥的《杀狗劝夫》而写的。全剧共36出,至少较萧德祥的同名的一剧增大至四倍以上,因此,剧中人物增加了不少,情节也复杂得许多。他将孙虫儿改为孙荣。《杀狗劝夫》里未说孙华与孙荣不和的原因,此剧则言孙荣劝谏他哥哥不要与小人交往,因此二人不和。孙荣被逐,忍不住饥寒,投水自杀,被人所救,暂住于破窑的一段事,也是《杀狗劝夫》杂剧中所无的。又孙华在《杂剧》中只有一妻,这里却增了一妾,又增了一个雇仆吴忠。其他两剧相异之点,不能在此一一举出。徐此剧,因欲使读者及观剧者更表同情于孙荣,所以对于他在外困苦的情形着力描写着,且时时将他哥哥的豪华举出与他的穷寒相较;又写两个恶友的性格与举动也较“杂剧”所写更为刻毒些。这使它更易感动一般读者和观剧者。在描写人物的一方面,也较萧德祥的“杂剧”为有进步。它的文辞与《白兔记》同其朴讷,如:

    【宜春令】心间事难推索,我官人作事全不知错。存心不善,结交非义谋凶恶。更不思手足之亲,把骨肉埋在沟壑。唬得人战战兢兢,扑簌簌泪珠偷落。(第二十五出)

    自然比不得《拜月亭》《琵琶记》等作那样地为文人所欢迎了。近人吴梅因此不相信此剧是徐所作的,他说:“余尝读其小令曲《满庭芳》 ……语语俊雅,虽东篱、小山,亦未多逊。不知所作传奇,何以丑劣乃尔。或者《杀狗》久已失传,后人伪托仲由之作,羼入歌舞场中耳。”(《顾曲麈谈》卷下,83页)这个意见,似不甚妥确。徐作此剧或系应当时剧场或伶人的需要,自然不能如其作抒情诗之可任意用渊雅的文辞,也许他自己反以此剧文辞之能为一般民众所领悟而自喜呢!即假定此剧非徐所作,也断不是徐以后人所能伪作,因此种文辞朴讷明显的剧本,在明初以后便绝不会有人去作了。那时的剧作家正是群趋于雕饰艳词雅语之时,仅此种“本色”的、明白的剧本,怎么会产生出来呢?所以我们只可以说,此剧也许如《白兔记》一样,乃元、明之间民间流传的剧本之一,而非徐所作,但却不能说它是后人伪托名之作。

    《荆钗记》

    《荆钗记》为明初宁献王朱权所作。朱权,为朱元璋的第十七子,自号曜仙、涵虚子、丹丘先生。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就封大宁,永乐元年改封南昌,正统十三年(1448年)卒。他深于音律,曾著《太和正音谱》,于《荆钗记》外,又作杂剧许多种。明代戏曲之发达,他的提倡是与有力量的。

    《荆钗记》共48出,剧中的故事是如此:王十朋与钱流行的女儿玉莲订婚,以荆钗为聘礼。富人孙汝权见玉莲美丽,也欲娶她。她的继母与姑娘都欲逼她嫁了孙汝权,但她不从,于是她与王十朋很简陋地结了婚。王十朋上京赴试,他的母亲与玉莲寄住于岳家。他中了状元,万俟丞相欲妻以女,他坚执不从。孙汝权这时也在都,私将十朋家信改写了,说已娶万俟丞相的女儿,欲将前妻玉莲休了。玉莲的继母等因此又逼她改嫁孙汝权。玉莲不从,投江自杀,被钱安抚所救,拜他为父,同赴福建任上。十朋知道了她自杀的消息,十分地悲痛。万俟丞相因他不肯为婚,将他改调至广东潮阳为佥判,而将他的饶州本缺换了王士宏。后来,玉莲要求钱安抚派人到饶州去打听王十朋的消息,回报说,王佥判全家死亡。玉莲也误会了,以为十朋是真的死了。后来,十朋升任吉安,钱安抚欲将玉莲嫁他,他不知是玉莲,执意不肯。又经了几番波折,他与玉莲才得重圆。这个故事,并不是朱权所创造的,在很久的时候,就已流传于民间了。《欧江佚志》谓,此故事系宋时史浩门客造作以诬王十朋及孙汝权的,因十朋为御史,首弹丞相史浩,其事实汝权怂恿之,所以他们用此故事以蔑十朋及他,但此说亦不大可信。汝权在此故事中固被写成一个很坏的小人,然十朋却仍是被写成一个很贞坚的好人。造作故事以蔑人的,似不会反把他写得很好的。大约民间流传的故事,都是喜以历史上著名的人,强附着于他们的故事之上的,正如人之喜以美观的衣服附着于自己的身上。至于这种故事之与真实的历史相符合与否,他们是不管的。所以造作《荆钗记》的故事以诬蔑王十朋、孙汝权之说,可以说是全无根据。像这类错误的解释,在中国文学上是无时不遇到的。我们应该彻底地扫清了它们。《荆钗记》的文辞,较《白兔记》《杀狗记》为文雅,然仍带有一种“朴讷质白”之特质,所以王元美评他“近俗而时动人”。第三十五出《时祀》的一曲,我认为它是全剧中最感人的一段:

    【沽美酒】纸钱飘,蝴蝶飞,纸钱飘,蝴蝶飞,血泪染,杜鹃啼,睹物伤情越惨凄。灵魂恁自知,灵魂恁自知。俺不是负心的,负心的,随着灯灭。花谢有芳菲时节,月缺有团圆之夜;我呵,徒然闲早起晚寐,想伊念伊。妻,要相逢,除非是梦儿里,再成姻契!【尾声】昏昏默默归何处?哽哽咽咽思念你。直上姮娥宫殿里。

    《琵琶记》

    《琵琶记》,明高明作,叙汉蔡邕事。其题材非高明所创造,也是依据于一个以古代的大人物强附着于其上的民间故事。这个故事,在宋时已流传于民间,南宋人诗云:“斜阳古道柳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陆游诗)或以为高明作此记,系讽王四的。王四与他为友,登第后,弃其妻而赘于太师不花家,故他借此记以讽。名《琵琶》者取其四王字为王四,元人呼牛为不花,故谓之牛太师。实则这些话都是穿凿附会的,绝不足信。高明此剧原是依据于自宋时即流传于民间的蔡中郎故事的,与什么王四及不花太师,都是毫无关系的。

    高明字则诚,永嘉人,至正五年(1345年)中进士,授处州录事,辟丞相掾。方谷真起事,他避地于鄞之栎社。他的文名盛称于世,《琵琶记》尤为当时人所赞许。朱元璋也甚喜此剧,即位时,便欲召他到金陵,他以老病辞。不久,病卒。著有《柔克斋集》。

    《琵琶记》共42出,它的内容是如此:蔡邕与赵五娘结婚才两个月,他父亲便要他到京应举。他不得已只好辞了高年的父母与热恋的妻而上道。到京后,以高才硕学,得中状元。牛太师欲以女嫁他,他再三不肯,又上表求归。牛太师请天子主婚,又不准他回去。他只好勉强地留在京中与牛小姐结婚。这时,他家中因他出去,显得穷困万状,只有赵五娘一人侍奉老人,营求衣食。后来老人只有几口淡饭吃,五娘自己则什么也没得吃,只好强咽糠粃充饥。婆婆死了,公公又死了。她将头发剪下,想去卖了办理丧事。又用麻裙包土来筑坟。然后背着公婆的真容,拿着一把琵琶,到京去寻她丈夫蔡邕。她至牛府,与牛小姐相见,被留居府中,说明了一切,乃知她丈夫并非贪名逐利不肯回家,却是被人逼留在此。蔡邕回府时,牛小姐与他说知,他才知父母俱已亡故,便大哭着与五娘相见。他们同回祭墓。后来他与五娘及牛小姐同过着很安乐的生活。全剧便于此告终。高明此剧的文章很典雅,与《拜月亭》是同类,而与《白兔记》《杀狗记》则雅俗殊异,所以许多人都极顶地称许他。第二十一出叙赵五娘强咽糠粃事尤为评者所称。

    糠和米本是相依倚,被簸飏作两处飞。一贱与一贵,好似奴家与夫婿,终无相见期。丈夫,你便是米呵,米在他方没寻处。奴家恰便似糠呵,怎的把糠来救得人饥馁;好似儿夫出去,怎的教奴供膳得公婆甘旨!

    这一曲实为全戏的最警策处。相传则诚居栎社沈氏楼,夜案烧双烛,填至吃糠一出,句云“糠和米本一处飞”,双烛光交为一,因名其楼曰瑞光。这虽是一段神话,然这一个好曲原足以当此种神话的夸饰而无愧。

    明初杂剧作家

    在传奇盛行之时,杂剧作者仍有不少。作《荆钗记》的朱权也作有杂剧12种。与他约同时的,有王子敬、刘东山、谷子敬、汤式、杨景言、贾仲名、杨文奎及朱有燉,俱为明初有名的杂剧作家。

    王子敬作剧4种,今存《误入天台》1种,见《元曲选》。

    刘东山作《娇红记》等2种,俱无传本。

    谷子敬作剧3种,有《城南柳》1种,亦存于《元曲选》中。

    汤式字舜氏,号菊庄,宁波人,作剧2种,俱无传本。

    杨景言作剧2种,也俱无传本。

    贾仲名(一作仲明)作剧4种,今存《萧淑兰》《对玉梳》《金安寿》3种于《元曲选》中。

    杨文奎作剧4种,今存《儿女团圆》1种,也在《元曲选》中。

    朱有燉(周宪王)在他们当中是最伟大的。他为朱元璋子周定王的长子,甚负文名,作杂剧凡27种,散曲尤多。李梦阳《汴中元宵》绝句云:

    中山孺子倚新妆,赵女燕姬总擅场。齐唱宪王新乐府,金梁桥外月如霜。

    可见他的歌曲流传之盛,他死于正统四年(1439年)。自他死后,杂剧的作者直至15世纪之末叶才再有出来。他的杂剧存于今的有《洛阳风月牡丹仙》及《刘盼春守志香囊怨》2种,见于《盛明杂剧》;《清河县继母大贤》《赵贞姬身后团圆梦》等8种,见于《杂剧十段锦》,近又见十余种,由商务印书馆印行。

    传奇作家

    继《琵琶》及《荆》《刘》《拜》《杀》之后至15世纪之末的传奇作者,有沈受先、姚茂良、苏复之、王雨舟、邱濬、沈采、邵深数人。除邱濬之外,他们的确切时代,我们都不能知,都是15世纪后半的前后的人罢。

    沈受先字寿卿,里居未详,作传奇《三元》《银瓶》《龙泉》《娇红》凡4种,《三元记》今见《六十种曲》中,系叙冯商好行善,生子,连掇三元事。

    姚茂良字静山,武康人,作《精忠记》《金丸记》《双忠记》三传奇。

    《精忠记》见《六十种曲》,叙宋名将岳飞被秦桧所诬杀事。《曲品》谓:“词简净,演此令人眦裂。”然作者在最后因欲慰悦悲愤的观众,竟以秦桧诸人受地狱的裁判结果,大失伟大悲剧的性质。

    《双忠记》系叙张巡、许远事。

    苏复之的里居未详,尝作《金邱记》1剧,叙苏秦事,《曲品》谓其“近俚处具见古态”。

    王雨舟的里居也不详,所作有《连环记》1种,系叙三国时吕布、貂蝉的事。

    邱濬字仲涤,琼州人,为当时的一个大儒,生于公元1418年,卒于1495年。所作有《五伦》《投笔》《举鼎》《罗囊》4记。

    《五伦记》在戏曲中传达道德的训条,论者多目之为腐。

    沈采字练川,吴县人,所作有《千金记》《还带记》《四节记》等3种。

    《千金记》今传于《六十种曲》中,系叙汉名将韩信事,因他于成功时曾以千金赠给漂母,故名“千金记”。

    邵深字励安,常州人,官给谏,作《香囊记》,叙张九成事,今存于《六十种曲》中。《曲品》谓他此记“词工白整”。

    自此以后,剧作家都益趋于典雅渊深的路上走去,词益斫饰,白益工整,一般民众渐渐地不易领悟他们了。

    宋之旧作家

    这个时代的诗与散文都没有什么很伟大的作家。元人侵入中国后,宋之旧作家仍在这时黑暗时代维持他的势力者有赵孟诸人。

    孟頫(1254——1322),字子昂,为宋之宗室,以善书名。

    其后则有虞集、许衡、刘因、吴澄、金履祥、戴表元、袁桶、姚燧、马祖常、元明善、欧阳玄、吴莱、柳贯、黄溍、苏天爵、揭奚斯、鲜于枢诸人,皆为古文家,重扬韩、柳古文运动之余波。重要的诗人则有虞集、杨载、范梈、揭奚斯,并称为四大家,稍后则有萨天锡、倪瓒、顾瑛、张雨、杨维桢。

    虞集(1272——1348),字伯生,尝从吴澄游,仕至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自号邵庵。有《道园学古录》50卷。相传集初不能诗,及在京师,遇杨载,授以诗法,遂超悟其理,成了一个名家。

    杨载(1271——1323),字仲弘,浦城人,其诗在当时很有影响。

    范梈(1272——1330),字亨夫,清江人。

    揭奚斯(1274——1344),字曼硕,富州人。

    虞集尝评他们的诗,以为:“杨载如百战健儿,范梈如唐人临晋帖,揭奚斯如美女簪花。”并自称“如汉廷老吏”。

    许衡(1209——1281),字仲平,河内人;吴澄(1249——1333),字幼清,抚州崇仁人,二人同为元代古文的双柱。

    姚燧出衡之门下,虞集则受澄之影响。其流风至于明初未绝。

    萨都剌(约1272——1355),字天锡,号雁门,虞集称其最长于情,流丽清婉。

    张雨(1283——1350),字伯雨,钱塘人,为道士,早年与虞集诸人唱和,晚年则与杨维桢、倪瓒诸人为友,有《句曲外史诗集》。

    倪瓒(1301——1374),字元镇,号云林,无锡人,工画,诗亦清俊。

    顾瑛(1310——1369),一名阿瑛,昆山人,与瓒齐名。

    杨维桢(1296——1370)是元代后半最负盛名之作家。杨维桢,字铁崖,号铁笛道人,山阴人,诗文古拙而雄于才气,从横排奡,自辟町畦,然誉之者固多,毁之者亦不少。明初,有王彝者,至作《文妖》一篇以诋諆之。

    吴莱(1297——1340),字立夫,与黄溍、柳贯并称为“古文三家”,其诗则与杨维桢齐名,有《渊颖集》,王士禛《论诗绝句》道:“铁崖乐府气淋漓,渊颖歌行格尽奇。”而他后来,乃尤重莱,所选七言古诗,唯录莱而不及维桢焉。

    明初古文家

    入明,传古文之诸派者,有宋濂、刘基、王袆。

    宋濂(1310——1381),字景濂,金华潜溪人,从朱元璋于军中。元璋即皇帝位后,以濂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并修《元史》。后因孙获罪,元璋欲杀之。幸免死,贬茂州,中途而卒。有《潜溪集》。濂初从吴莱学,后又学于柳贯与黄溍,故其文力崇所谓“古文派”之正宗,清顺而乏气骨。

    刘基(1311——1375),字伯温,青田人,参朱元璋军事,多出奇计。洪武初,为御史中丞,封诚意伯。其为文亦清莹,而较濂为有才气。其诗尤有名,素朴真挚,气韵高雅。有《覆瓿集》等。

    王袆(1321——1372),字子充,义乌人,与宋濂曾同学于黄溍,又曾同修《元史》。所作有《华川集》。

    朱元璋尝谓:才思之雄,袆不如濂,学问之博,濂不如袆。

    明初诗人,以高启、杨基、张羽、徐贲为四杰,而袁凯亦有盛名。

    高启(1336——1374),字季迪,长洲人,自号青邱子。洪武初,预修《元史》,授翰林院国史编修,后为朱元璋所腰斩,年仅三十九。王袆评其诗:“隽而清丽,如秋空飞隼,盘旋百折,召之不肯下,又如碧水芙渠,不假雕饰,翛然尘外。”杨基、张羽、徐贲三人之诗,俱不及启之高。

    杨基(132——?),字孟载,号眉庵,官山西按察使;徐贲,字幼文,官河南布政使。二人俱以曾为张士诚客,下狱死。

    张羽(1333——1385),字来仪,又字附凤,官太常司丞,后获罪投龙江死。文字之狱,大约没有一个时代比明初更残酷的了!

    袁凯,字景文,自号深叟,华亭人,官监察御史,有《在野集》。尝在杨维桢座,客出所作《白燕诗》,袁凯微笑,别作一篇以献。杨维桢大惊赏。人遂呼之为“袁白燕”。

    这时代最后的古文家为方孝孺。方孝孺(1357——1402),字希直,一字希古,宁海候城人,从宋濂学,亦为正统派之作家,有《逊志斋集》。明成祖起兵入京,方孝孺以不屈被杀。相传成祖并灭其十族,为历史上最残酷的文字狱之一。论者以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传奇作家

    中国戏曲的第二期,包括传奇的最盛时代。通常所称为“唐诗”“宋词”“元曲”“明传奇”的定评,即可表示这个时代的传奇的盛况。

    自《荆》《刘》《拜》《杀》四大传奇产生之后,大作家陆续地出现。在技巧方面是益有进步,在文辞方面也益见其优雅。以前的传奇,是为民间一般人的娱乐而作的,所以辞句务求浅显明白,不唯宾白是真实的人民的对话,即曲文也多用平常的口语,所以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懂得。如《杀狗记》,如《刘知远》(即《白兔记》),便因此大为文人们所不满。到了这一时期,作家的趋向却向“优雅”的方面走去,把文辞修斫得异常地整齐、美丽,不但曲文是“择句务求其雅”“选字务求其丽”,即宾白也骈四俪六,语语工整,其甚者如《浣纱记》,如《祝发记》,乃至于通剧无一散语。当时大多数的作家俱跟随了这个新的倾向,虽然有一部分的作家未必是如此,却也多少总不免受有些影响。这个倾向,当然不是怎么样地好,然其娟秀的风格、丽雅的辞句,却能使之在文坛上占了很久、很稳固的地位。

    这时期的传奇作家,以汤显祖为最伟大,而郑若庸、屠隆、梁辰鱼、张凤翼、王世贞、沈璟、陆采、徐复祚、梅鼎祚、汪廷讷等,也俱有盛名,最后则有阮大铖、尤侗、李玉、李渔等作家出来。无名氏之传奇,传于今者亦多。大约当时作家,不出南中,以江南、浙江为最多,江西诸地次之,其他山东、河南、直隶诸地,前为杂剧最盛之区者,传奇作者却俱不过一二人而已。今将这时期传奇作家,有籍贯可考者,列一表于后,并于每个作家之下同时注明他的作曲之数目。这可以使读者更明白当时传奇作者之地理上的分配。其作家籍贯无可考者,则不列入此表。

    续表

    ○注一:本表依据于《曲录》卷四。

    ○注二:作家籍贯无可考者,本表概不列入。

    ○注三:每个作家后面所注之阿拉伯数字,系表示其作剧之数目。旁有汉字数字者,系注其剧本被收入《六十种曲》中之数目。

    ○注四:蒋麟徵或言其为乌程人,顾瑾或言其为华亭人,故俱加(?)。

    汤显祖

    汤显祖为传奇作家中最伟大的一个,所作上抗《琵琶》《拜月》,下启阮大铖诸人,这个时代的诸作家中,直无一足以与他相比肩者。所著《牡丹亭》(《还魂记》)至今还为文士佳人所喜爱,且为剧场所常常扮演,其盛况与王实甫之《西厢记》正复相同。传奇作品,受同样的荣誉者绝少,有的是案头之书,读者虽多,而少见扮演,有的扮演虽盛,而读者却未见感甚高的兴趣,独《牡丹亭》则无往而不受盛大的欢迎。相传《牡丹亭》初出,娄江女子俞二娘酷嗜其词,至断肠而死,又传冯小青读之,尝题一诗于书端:“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读《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此外尚有种种传说。大约传奇之动人,恐无过于此者。

    汤显祖(1550——1616),字义仍,号若士,江西临川人,万历十一年癸未进士,官礼部主事,以上疏劾首辅申时行,谪广州徐闻典史,后迁遂昌县知县。投劾归。《列朝诗集》谓:“义仍穷老蹭蹬,所居玉茗堂,文史狼藉,宾朋杂坐,鸡埘豕圈,接迹庭户,萧闲咏歌,俯仰自得。”所作凡5种,于《牡丹亭》外,有《南柯记》《邯郸记》《紫钗记》及《紫箫记》。《牡丹亭》与《南柯》《邯郸》《紫钗》合称为“四梦”,最流行,《紫箫》则知者较少。

    《牡丹亭》凡55出,叙写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生死恋爱事。南安太守杜宝为杜甫之后,生有一女,名丽娘,未议婚配。某一日春昼,到花园中游览了一回,归来忽觉怀春,便入睡梦。梦中见书生柳梦梅(柳宗元之后),互相爱恋,即成婚好。不料梦回睡醒,一切俱幻。自此,渐入沉思,日见消瘦,自画容像,以寄所怀。不久,遂得了一病而亡。柳梦梅却是实有其人。某日,无意中拾到丽娘的自画像,惊为绝色,便供了起来,早晚玩拜。后来,丽娘的鬼魂寻到他的住处,与他相聚,誓为夫妻。梦梅偷开了丽娘的棺,她便复活了,偕到他处同住。后来,梦梅赴考,恰遇寇乱。待寇平后,梦梅却中了状元。他带了丽娘与她父母相见。在这个出于意料外的相遇里,全剧便结束了。事迹是很可诧怪的,汤显祖写来却至为流动,至为自然。其描状女子怀春之心境,生死不变之恋感,实为空前的名著。文辞之飘逸秀美,真挚动人,亦为自《西厢记》后少见之作。他对于人物的描写,也各具个性。《惊梦》一出,尤为人所传诵,如: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得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自然是不朽的名句,却在别处也颇不少可比于这些的佳曲好语。

    或以为《牡丹亭》有所指,有所讽刺,甚且说汤显祖以此剧写某家闺门之事,以报其私怨,这些都不足以置信。汤显祖此剧或系受“华山畿”故事之影响,颠倒其结局而为之,或系依据于《剪灯新话》中之《金凤钗记》一则,而略有变异。然其旨则不在叙此“荒唐”之故事,而实欲抒写那坚贞纯一生死不变之恋情。故于女主人翁之描写,最为着力;情之所至,梦而可遇,死而可生。如《惊梦》《写真》《魂游》《幽媾》《冥誓》《回生》诸出,实全剧之精华。所以,事迹虽荒唐,而论者不以为怪。数千年来,中国少女之情感,总是郁秘而不宣,汤显祖却大胆地把她们的情意抒写出来了,这大约是《牡丹亭》特别为少女所喜爱之一端吧。

    《南柯记》凡44出,依据于唐李公佐的名作《南柯太守传》,写淳于棼梦入蚁国,为驸马,任南柯太守,荣贵之极。后公主病死,与敌战又败,遂失国王意,回归故乡。原来却是一梦。公佐的传文至此而止,汤显祖的戏曲却又于此后添上了二出,叙淳于棼请僧追荐蚁国众生,使他们都得升天,复见其父及国王、公主。公主约在仞利天等他,可以再为夫妻,只要他加意修行。他便大彻大悟。

    《邯郸记》凡30出,乃依据于唐沈既济的名作《枕中记》而写的。山东卢生不得志,于旅邸遇吕洞宾而叹息,洞宾便借他一枕。卢生倚枕而睡,梦中进士,为高官,富贵荣华,谪迁忧苦,无所不历。寿至八十,一病而死。遂从梦中醒来,主人炊黄粱饭尚未熟。卢生遂大悟,从洞宾入山中,遇见群仙,为一个扫蟠桃落花的仙童。

    《紫钗记》凡53出,乃依据于唐蒋防的名作《霍小玉传》而写的。诗人李益与霍小玉誓为夫妻,后复分别,小玉郁郁成病,将死。有侠士黄衫客强要益重至小玉家,二人复得相见。蒋防原传,叙至此,本言小玉诉益负心,遂晕厥而死。汤显祖此剧,则改为小玉晕去未死,为益所唤醒,乃复为夫妻如初。蒋传中的李益是一个负心的男子,《紫钗记》中则把二人的分离,归罪于奸人。

    《紫箫记》凡34出,所叙亦李、霍事,乃《紫钗记》之初稿,结局亦为团圆。叙小玉嫁了李益,益到朔方参军去了。小玉每日相思,年年七月七日,为他曝衣晒书。某一个七夕,益却由朔方回来;恰与是日天上的二星一般,欣喜地话着情语而团圆了。

    汤显祖之传奇,论者每谓其曲文不合韵律,故歌者常常改易原文以合伶人之口。汤显祖常对那些改本深致不满。他曾说道:“予意所至,不妨拗折天下人嗓。”他的曲文之能潇洒绝俗,抒写自如,大约即由于此。现在之传奇差不多已成为书架上的读物,实演的机会已绝少,故对于他的合律不合律的辩论,已可不必注意。

    王世贞(1526——1590),字元美,号凤洲,又称弇州山人,太仓人,官至刑部尚书,所作有《鸣凤记》。尝与李攀龙、谢榛、宗臣、梁有誉同结诗社,世称“五子”,而王、李之名尤著。

    《鸣凤记》凡41出,所叙为当代之事。夏言、曾铣遭谗被杀,严嵩父子专政误国,杨继盛上疏诤谏,被陷狱中,终死东市,其妻也同殉。后来邹应龙又上疏劾嵩,终得达到目的,芟夷奸党。杨继盛的死,是明代最动人、最感人的一件大事。那样的壮烈激昂,那样的从容就义,到如今还足以令人零涕愤慨。所以无论剧本、小说,写来俱足以动人。相传王世贞于嵩败后写成此剧,曾由前事东楼之优童金凤登台扮演他,以其熟习,举动酷肖,名噪一时。

    梁辰鱼与郑若庸、张凤翼、屠隆诸人齐名。同以“骈绮”之曲文见称于时。梁辰鱼,字伯龙,昆山人,以清词艳曲名盛当代,所撰《江东白苎》,包括他的小令散套,流行极盛。时同邑魏良辅能喉啭音声,变戈阳、海盐、胡调为昆腔。伯龙填《浣纱记》付之。此剧至传海外,吴中演奏之盛,更不待言。王世贞曾有诗云:“吴阊白面冶游儿,争唱梁郎雪艳词。”盖即指此。

    《浣纱记》凡45出,主人翁为范蠡与西施,而以吴、越之和战为线索。范蠡载西施泛湖而去越,本为传疑之故事,《浣纱记》则以此为根据,而演衍出范蠡本与西施有婚姻之约,因国家之故,不得不割断爱恋,将她献于吴王夫差。后来越王勾践起兵报仇,灭吴而归,范蠡始复得与西施相见,同辞勾践而泛湖隐去。

    郑若庸字中伯,号虚舟,昆山人,早岁以诗名天下。赵康王闻其名,走币聘入邺,客王父子间。王父子亲迎接席,与交宾主之礼。康王卒,乃去赵,居清源,年八十余始卒。诗名《蛣蜣集》。又善于作曲,所作有《玉玦记》《大节记》《五福记》3种,以《玉玦记》为最著,其他2种皆失传。

    《玉玦记》凡36出,叙王商与其妻秦氏庆娘离合事。商上京求名,下第羞归,被人导为狭邪游,貂敝金尽,幸遇吕公收留,奋志读书。会胡骑南侵,秦氏被掳不屈。后来商一举成状元,与秦氏重会癸灵庙。《曲品》谓:“《玉玦记》典雅工丽,可咏可歌,开后人骈绮之派。”同时有薛近裒者,作《绣襦记》,叙郑元和、李亚仙事。相传若庸作《玉玦记》,以其叙妓女之薄情,旧院人恶之,乃共馈金求近裒作此,以雪其事。《玉玦记》出而曲中无宿客,及此记出而客复来。

    张凤翼字伯起,长洲人,与二弟并有才名,吴人谓之“三张”。他所作传奇凡7种,传于今者有《红拂记》《灌园记》《祝发记》等数种。

    《红拂记》叙李靖与红拂妓的恋爱故事,乃依据于唐杜光庭的《虬髯客传》而写者,凡34出,以虬髯客即位扶余国王,帮助李靖擒了高丽国王,唐帝封他为海道大总管为结束,远不如《虬髯客传》结局之气度高远。

    《灌园记》凡30出,叙齐太子田法章复国事。以田单、乐毅之战争,与田法章之恋爱,错综叙写,颇不落于单调。当齐亡时,法章逃于太史家避祸,改名王立,为灌园人,故谓之《灌园记》。

    此二剧为张凤翼早年所作,还看不出受多少“骈绮派”的影响,说白也很自然,并没有对仗工整的谈吐。

    《祝发记》为张凤翼晚年所作,为其母上寿而著者,风格已较前大变,至于通本皆作俪语。

    屠隆字长卿,又字伟真,号赤水,鄞县人,官至礼部主事,为人所讦,罢归。纵情诗酒,好宾客,卖文为活。所作有《昙花记》《修文记》《彩豪记》3种。

    《彩豪记》叙李白事,凡42出,中并插叙天宝之乱及明皇、杨妃事,以郭子仪报恩救白为结束。

    《修文记》叙李贺事。贺每从小奚奴,骑距驉,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后病卒,其母哀不自解。一夕,梦贺来道:今在天上甚乐,为上帝作新宫记,纂乐章。隆此记即写此事。

    《昙花记》为隆废后所作,凡55出,叙唐时木清泰与郭子仪同扶唐室,富贵无匹,后忽感悟,弃家访道,家中一妻二妾也焚香静修。二子继父之勋业,复扶王定乱,后来一家同证正果,并列仙班。屠隆尝“命其家僮衍此曲,指挥四顾,如辛幼安之歌千古江山,自鸣得意”。

    沈璟与汤显祖齐名于世,璟之循规践矩,严守曲律,正与显祖之不守绳墨成一对照。沈璟,字伯瑛,号宁庵,世称词隐先生,吴江人。万历间进士,官先禄寺某官。著《南九宫谱》23卷,作剧21种,为这个时期作家中之最多产者及最懂得音律者。其所著剧中以《义侠记》《桃符记》《红渠记》等为最有名。

    《义侠记》刊本最多,故最流行。《义侠》所叙,乃最流行之英雄传奇《水浒》的故事之一。《水浒》故事,除小说外,元人杂剧中已多叙写之,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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