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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章句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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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衍] “所以”者,取之身而加彼之辞。

    [注] 谓之“达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德则无以行之。达德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德非其德矣。[衍] 诚则人欲自不能间。但遏人欲而未即能诚,德亦终非其德也。

    [注] 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衍] “诚实此三者”,言三者之皆充实也。一有不诚,未至乎充实,断而不恒,小而不扩,偏而不全也。若夫伪者后起之妄,小人之所为无忌惮,非一有不诚而即伪也。三者之未实,则必为欲所乘;然虽人欲间之,亦尚未至于伪,惟不仁不知不勇之极,而济之以无忌惮之才,然后伪生。诚不与伪对,但去伪亦未能诚。而先儒或言去伪存诚者,乃为陷溺梏亡深重者示自新之路,去伪而不自恕,不自恕则愧怍而反求诸道,庶几可得而诚也。乡党自好者其伪亦鲜,何况君子而岂但无伪之即诚哉!然则君子之存诚也,惧三者之未充实,则以好学充其知,力行充其仁,知耻充其勇而已矣。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强,其尔反。

    [注]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衍] 总以见知仁勇之交相为功,而生安、学利、困勉,皆资所性之达德以知行耳。学者不得其立言之旨而效其分配,为无益而已矣。

    [注] 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行道有难易,然能自强不息,则其至一也。[衍] 困勉者亦有能自强不息之资,惟其三近之德足于性也。

    [注] 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衍] 绳墨之不可改,彀率之不可变也。

    [注] “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好,呼报反。“乎知”之“知”,珍义反。

    [注]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德而求以入德之事,通上文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衍] 三者皆性之德也。知、仁、勇,天德也。天德者,天之道。此三者人之性,人之道也。“近”者,天人之辞,人以是而近天,所谓“达天德”也。天人于此而相接,所谓“继之者善”也。盖尝论之,天之明于人为知,天之纯于人为仁,天之健于人为勇,是其主宰之流行化生,人物为所命之理而凝乎性焉。然人之与物,虽有偏全、大小、明暗、醇疵之不同,而皆有之矣,惟此好学、力行、知耻之心,则物之所绝无而人之所独也。抑天之所未有,而二气五行之精者凝合为人而始有也。天地之生人为贵,贵此而已。天有道而人能弘之,弘此而已。以向于学而好之不舍者,孰为诱之?以务于行而力之不吝者,孰为勉之?以有所耻而知其所当耻,以不昧于耻者,孰为区别而警之?触而用之,有其几焉;反而求之,有其实焉。发之不知,存之不忘,用之不倦,不学而能,不虑而知,非所性固有之德哉?诚之者,人之道也。人之道者,人之性也。故以此三者修身而身修,以此三者治人而人治,不可胜用也。尽其心则性尽而道弘矣。不知用此,则虽知知而知有所穷,不能复通;知仁而仁有所间,不能相保;知勇而勇有所竭,不能复振。无他,上用天德,则形器所域,固不能与天同其理;下用与物同有之性,则且与物同其偏而一往必穷也。故子曰:“不如丘之好学也。”又曰:“发愤忘食,不知老之将至。”圣人之性焉,安焉者;性此、安此而已矣。其曰“勇之次”者,则以见圣人以至于愚柔之资,皆有此三者尔,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也。

    [注] 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注]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己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衍] 人道之所以能敏政也。

    [注] 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注] “经”,常也。“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柔远人”,所谓“无忘宾旅”者也。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群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怀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视群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也。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注]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不惑”,谓不疑于理。“不眩”,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眩也。来百工则通工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柔远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途,故“四方归”。怀诸侯则德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 齐,侧皆反。去,邱矩反。远,于愿反。好,呼报反。恶,乌路反。敛,力验反。既,许亮反。禀,力稔反。称,昌孕反。朝,直遥反。

    [注] 此言九经之事也。“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食也。“称事”,如《周礼》稿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往则为之授节以送之,来则丰其委积以迎之。“朝”,谓诸侯见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注] “一”者,诚也。[衍] “一”,犹言无异道。择善而后知所诚,固执而后无不诚,《大学》所谓“无所不用其极”也。

    [注] 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行,胡孟反。

    [注] “凡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衍] 立天下之大本而后素无不定,所以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也。

    [注] “跲”,踬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注]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衍] “所存”者,一于存真;“所发”者,加之察妄。

    [注] “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衍] “天命”,天之命我者也。凝乎心而至善有恒,万物皆备于我,于己取之而已,故格物致知,非逐物而失己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从,七恭反。中,陟仲反。

    [注]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衍] “妄”者,无本而动之谓,天理不实,人欲间之以动也。

    [注] 天理之本然也。[衍] 天下之事,其本然无非天理,不随妄动,无不诚也。

    [注] “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衍] 既其当然,抑其能然;惟其能然,是以当然。

    [注] 圣人之德,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衍] 德,已成之德也。如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已。

    [注] 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德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衍] “未至于圣”,圣功尚未成也。“此则所谓人之道”,既已为人则必务乎此,虽圣人亦以此而尽其人道,好问好察,拳拳服膺,皆圣功也。

    [注] 不思而得,生知也。[衍] 义精则“不思而得”。

    [注] 不勉而中,安行也。[衍] 仁熟则“不勉而中”。

    [注] 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注]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注]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尝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注]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吕氏曰:“君子之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衍] 欲反其同,即以其所同者反之。好学、力行、知耻,人之与圣人同者也。以此三者合而用之,则弗措矣。气质者与生而俱,非性之德无以变之,则终于愚柔矣。愚柔者以变化气质,圣人以驯至圣功而达天德,不可有二用,有二用则终不可得而同也。

    [注] “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鲁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

    右第二十章。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尔。[衍] 格天配命,创制显庸,皆一实之理,人或知之,而要诸至德之原,皆自好学、力行、知耻而生。呜呼,知此者鲜矣!

    [注] 盖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衍] 以道而言,“诚”为枢纽;以功而言,诚之为枢纽。

    [注] 又按《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辞而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与?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注] “自”,由也。德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衍] “圣人之德”,要其成而言也。“贤人之学”,推其始而言也。圣人行造其极,而以明为德之盛,故伯夷、伊尹、柳下惠集义之力均于孔子,而孔子知言之功为生民以来之未有,自诚而明,其明同于天矣。贤人之学以格物致知为始,而以修其身,格致皆以修也。盖格物致知者至善之极则,圣人以此为德之至盛,而学者之始事必自此始焉,所谓知止为始也。下学上达,其致合一,无绳墨之可改,彀率之可变也。

    [注] 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衍] “天道”,命也;“人道”,性也。“天道”,命之理;人道,性之德也。命之理者,知、仁、勇,凝乎性矣。性之德者,好学、力行、知耻,生乎心矣。知、仁、勇之足乎性,故好学、力行、知耻之不厌不倦,圣人之同天不息也。好学、力行、知耻之尽其心,而知、仁、勇以之充实而无妄,贤人之心能尽性也。人道之始未至于天道,而天道之极致必不舍乎人道。

    [注] 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明此章之意。[衍] 此章之意本以明诚明之合。此下十二章皆互相呼应,以著天人合德之理,作圣之功。

    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注] “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衍] “察之”,亦择也。“由之”,亦执也。乃其别者,善恶杂而待拣则谓之择,无恶而审乎至善之所在则谓之察;存去不恒而持之无失则谓之执,无所去则存者健行之而已则谓之由。言至诚者惟此为实,其他神明幻异之说不足取也。不勉而中,行之之时无勉强之难耳,非不待夫健行也;不思而得,事物当前不待更思耳,当其审至善之理,非不察也。要之圣人无所过防于私欲之蔽,贤者必慎防之而已。

    [注] 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衍] “知”,知其可知与其当知者。“处”,则使尽其材以成其用耳。“无不明”,明之至也;“无不当”,当之至也;非博察而遍施之也。亲亲、仁民、爱物,形气既异,差等不迷。异端但知物我同性,而不知形气之异,以穷大而无实,究以逆人物之性而自逆。

    [注] “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

    右第二十二章。言天道也。[衍] 省文也,具云“言自诚而明者之合于天道也”,后放此。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

    [注]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衍] 诚之未至,人欲间之也。然为“曲能有诚”者言尔,又其下者从不与天地相亲,则虽人欲不蔽,诚亦不存,所谓鲜能知味者。惟陷溺未深,则三近之德犹有存者。

    [注] “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著”,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衍] 为所化者不自知耳。熏陶移易,条理不爽,君子自知之。

    [注] 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德无不实,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

    右第二十三章。言人道也。[衍] 亦省文也,具云“言自明而诚者之尽人道而可合于天道也”,后放此。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见,贤遍反。

    [注]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龟”,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惟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衍] 愚按:今《章句》本有“神,谓鬼神”一句,兴国本无之,今从兴国本。“神”者,即祯祥、妖孽、蓍龟、四体所见之天几,虽无非造化之迹,而未可谓之鬼神也。

    右第二十四章。言天道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道也”之“道”,徒到反。

    [注]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衍] “物”,犹言人也。虽曰天地万物无非诚之所成,而皆备于我,则人统之矣。

    [注] “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衍] 就其凝于虚灵知觉之中,故谓之心。诚既居体而彻乎用,故不以体对用而言本。既曰“诚以心言”,则“自诚”之专为人言审矣。“心”者,人之心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注]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衍] 此言“物”者,事物也。有其物,有其事,则必有其实理彻乎初终,直至事物之成,无可增益,而后此理亦终而无余,盖诚与物相为终始也。

    [注] 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衍] “有所为”,言为仁、为知、为勇。“如无有”,言与不仁、不知、不勇者同也。孟子所谓“杯水救车薪之火,终亦必亡”者也。既无仁知勇,事皆不成矣。

    [注] 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知,珍义反。

    [注] 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衍] 己之有事皆不能绝物而孤行,物必有受之者,而所成之物皆与己酬酢而非疏远强附者,故成己之德自然及物,非若异端之离物为己而不能及,与不论情势之当及与否而概欲摄度之,非即其自成者而自然及也。

    [注] “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

    右第二十五章。言人道也。

    故至诚无息。

    [注] 既无虚假,自无间断。[衍] 存诸中者未能充实,物至事起乃仿理以行,谓之虚假。

    不息则久,久则征。

    [注] “久”,常于中也。“征”,验于外也。[衍] 动静一致,斯“不息”。“常于中”,谓仁之熟也。

    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注]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德著于四方”者是也。存诸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注] “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注]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见,贤遍反。

    [注]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衍] “无为”者,谓其所成者不见其为也。雷雨之动满盈,循其理而不劳,理至气顺,非有翕辟抟造之者,而孰能测其何以为之?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注] 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衍] “贰”,间也。“不贰”,即不息也。在至诚则曰“既无虚假,自无间断”,在天地则云“不贰所以诚”。盖此际无截然先后之别,可互以体用功效言之。而在人则先言无虚假,而后言无间断,无息者不息其诚也,立体致用之辞当然也。在天则先言不贰,后言所以诚;不贰,天之实也。诚则就人之德以言天也,凡其不贰者皆诚也,于用见体之辞当然也。实则一而已矣。

    [注] 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衍] 物生之盛,其所以然者,视不可见,听不可闻,斯莫测矣;若物之品汇条理,则至信不爽而皆可以预期之。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注]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夫,防无反。华,胡化反。卷,巨缘反。藏,组浪反。

    [注]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于,袁都反。乎,荒乌反。

    [注]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衍]“ 无先后”者,天而已矣。《易》曰“群龙无首”,人不得以首尾测天也。圣人合天,合其无间断者耳。虽云无二,而本末始终,条理不紊,因其条理一以贯之,斯无二矣。倘亦以先后为碍而去之,凌躐浮游,必不能至于天而只失其人理,此异端之所以贼道,不可不察也。

    右第二十六章。言天道也。

    大哉圣人之道!

    [注] 包下文两节而言。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注]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衍] “发育”,广大也。“峻极”,高明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注] “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衍] “至小无间”,精微中庸也。

    待其人而后行。

    [注] 总结上两节。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注] “至德”,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道,徒到反。

    [注]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德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衍] 理而言“正”,卓然不与万物同流。

    [注] “道”,由也。“温”,犹 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衍] “故学之”“复习之”,虽格物之功,而心恒识乎理而不忘,则实存心之切务也。孔子之默识,伊尹之克念,颜子之服膺,皆此也。非此而言存心,释氏所谓“三唤主人”者耳。君子之学尽人道以异于禽兽者,此而已矣。禽兽有新而无故,故犬牛皆谓之性,而为不德之性。德者,得于心也。释氏不知,谤之曰法执,曰我所,曰知见杂毒,欲毁人而禽尔。姚江王氏讥“传不习乎”为曾子未闻道之言,其率兽食人久矣。

    [注] “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衍] 廓然达天德之公。

    [注] 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衍] 纯然养天理之正。

    [注] 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曰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曰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衍] “存心之属”,正心诚意也。“致知之属”,致知格物也。此《大学》《中庸》合符之教也。“去私意之蔽而涵泳其所已知”,正心也。“去私欲之累而敦笃其所已能”,诚意也。盖心未感发,欲固未萌,所正者正其私意之偏耳。已知而涵泳之,程子所谓“持其志”也。去私欲者,意动欲兴,于独加慎也。所已能者存养之,所不昧者于意之发必允蹈之,一于善也。析理曰知,未有事之辞,而理则可知也。事即物也,格物者非记诵词章区区于名物象数之迹,穷年不殚,亦身所有事之物必格之也。曰知其所未知,析理益精,知之至也。节文曰谨,虑事益察,物之格也。故下云“入德之方”,即程子所云“初学入德之门”也。

    [注] 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德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衍] 此篇首章先存养而后省察,末章先省察而后存养,《大学》既云“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是修身之功以正心为主,三者为辅矣。又云“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是身修之功以物格为始,心正为成,此学者之所疑也。乃《大学》固云“在止于至善”,而《章句》云“知止为始,四者一之未尽,不可谓至善,学焉而偏有主,不可谓知止”,故于此云“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其义著矣。夫四者于入德之始,求备而不偏,固学者之所难,而夫子已曰“先难”,孟子已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未有恤其难而故为之偏致者也。“学者所宜尽心”,尽此之谓也。然则学之固无其序乎?非无序也,四者自各以渐而进,而非急其一而姑置其三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与,以诸反。

    [注]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衍] 此节所谓“道凝”也。“凝”者,保聚于己而不轻动之意,德盛待位与时而后行也。骄倍而不足兴,不足容,则虽习于圣人之道,而凉德之躬不足以载之。汲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行仁义,欲望先王之治难矣。”惟其骄也。王仲淹之删六艺,王介甫之行《周官》,惟其倍也。道不与之相保,身将不保矣。

    右第二十七章。言人道也。[衍] 言人道者至此章而归于德,言天道者至三十章而归于德。盖前此诸章之归墟而君子之道近里切己之实际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 好,呼报反。

    [注]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注]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疏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文”,书名。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注]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

    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注]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注] 此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后。“征”,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右第二十八章。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衍] 圣人备百王之道而必守为下之义以从时,于此而可见凝道者之气象,亦可以知至德之藏矣。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 王,于放反。

    [注]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注]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注] 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德也。“征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衍] 理一而所指殊,故言各有端,于此不得云二气之良能,而用程子之说,盖以其撰言也。

    [注] “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注]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注]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注]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

    右第二十九章。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衍] 有其德,有其位,可以行矣,而必谨之言、行、动,慎之夙夜,以先自治而后治人,所以为不骄而凝道也。鲁两生曰:“礼乐必百年而后兴”,深于言凝道者与!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注] “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辟,音譬。

    [注] “错”,犹迭也。此言圣人之德。[衍] 德如天地故无不覆载,如四时故错行而相成,如日月故代明而不匮,广大神化,德至则自然。若以此为道,将有荒远亡实,权术杂用之忧,学者不可不察。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注] “悖”,犹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德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德之敦化”。“小德”者,全体之分;“大德”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譬之意也。[衍] 尽精微,道中庸,则可以致川流之盛矣。极高明,致广大,则可以厚敦化之藏矣。此章本言圣德之合天,而君子作圣之功自此可推也。

    右第三十章。言天道也。

    惟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知,珍义反。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注] “聪明睿智”,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德。[衍] 德者,性之撰,诚之实也。待事而德显,仁义礼智之名乃立焉,而此诸德者静不昧而动资之用,具诸性而生于心者也。故能知发强刚毅为义之德,则知义之非外矣;能知齐庄中正为礼之德,则知礼之非后起矣。故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仁义礼智无象可见,无功可名,而此诸德者并育并行于中,昭澈具在,所谓“活泼泼地”者也。

    [注] “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注] “溥博”,周遍而广阔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德,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也。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 见,贤遍反。说,弋雪反。

    [注]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施,羊吏反。坠,直类反。

    [注]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德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右第三十一章。承上章而言“小德之川流”,亦天道也。

    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夫,防无反。焉,于虔反。

    [注]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衍] 但人欲即伪。

    [注] 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衍] 语不能显,但默契之,非可言而故秘之也。阴阳变合盈虚消息之几,取之当体,知其所以然而不能言其必然,言其必然而造化固又有不然者,先知之说所以妄也。圣人之所以必知者,道之所自察,裁成辅相之所自起,有默契则有默成,其功大矣。若无端而取天地之化,强欲知之以浮其志而恣为汗漫,则异端之诞而已矣。

    [注] 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著于物而后能哉![衍] 如三重之待时位,犹有倚也。人伦即日用之理,立本知化皆默成之功,诚至而自与天地合其德矣。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注]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衍] “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渊”者,天地不已之藏。“天”者,天地神变之用。天即其主宰以为流行,流行降命而为人之性,则性之与命,命之与天,有先后大小之别,而其实一也,尽其理之至则通复而合于主宰,故不但如之而已。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圣知”之“知”,珍义反。

    [注] “固”,犹实也。郑氏曰:“惟圣人能知圣人也。”[衍] 有其德,乃能知其德。

    右第三十二章。承上章而言“大德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德,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章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诗》曰:“衣锦尚 。”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黯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衣,于既反。恶,乌路反。下同。

    [注] 前章言圣人之德,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 同, 衣也。“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己,故其立心如此“尚 ”故“黯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衍] “日章之实”,笃实光辉,道皆备矣。无其锦而以文为恶,异端之所以贼道,君子弗为也。静而天理存焉,动而节文具焉,无非章也。小人而无忌惮者,见为黯然而已矣。有其实而日章,诚之不可掩也。

    [注] “淡”“简”“温”, 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远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德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

    [注] 《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衍] “志”者,素所欲正之心。心欲正而意不诚以欺其心,则心恶其意矣。故于此而知《大学》之言“心”,程子之言“持其志”,皆以静所存者言之,非异端之以觉了能知者为心也。

    [注] 此君子谨独之事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相,息亮反。

    [注]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衍] 功之密至此而无可加矣,下文皆其效尔。笃恭而天下平,以此不息之敬信临之而已矣。“密”者,无间之谓。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是之谓“益密”。据于德则不动而敬,恒于理则不言而信,释其心而使有间断,斯不动无敬,不言无信矣。不动不言,静存有主,圣功之极致也。敬信之外而别求无言不显之道,则索隐行怪,终亦的然而日亡矣。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 钺。” 假,古伯反。

    [注]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 ”,莝斫刀也。“钺”,斧也。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辟,必益反。

    [注] 《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说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德而诸侯法之,则其德愈深而效愈远矣。“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衍] 于不言不动之际,其敬无间,不待显而始敬也。

    [注] “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德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诗》曰:“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云:“德 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注] 《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德”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德 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尔。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德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衍] 无声无臭之中有载焉,天之所以为天也。川流之小德,敦化之大德,澈于无声无臭之中而无间也。无声无臭而载存焉,斯以为至矣,非以无声无臭为载而可谓之至也。呜呼!世教衰,邪说兴,而以无声无臭为载之害烈矣!尝试嗒然而居,颓然而休,息之微殆至于无息,念之生乃几于无生。于斯时也,吾之与天地万物相酬酢者,不得其端而皆为瓦合矣,则天地万物之森然者不得其端,而几疑为吾之妄见矣,则吾之视听言动歘然而兴、罄然而止者亦莫得其端,而几疑为气机之驱使矣,至于此而蔑以加矣,至矣!故为佛、老之说者自谓其至而无可复尚也。于是儒之驳者窃其说而文之,以为无善无恶之体遍乎心意知而恒一者,亦谓其至而无可复尚也。此以为至,则顽石至也,浮云至也,疲牛之休于荫,奔马之息于枥至也;道殣之委于途、殪兽之靡于邱至也;纣酣于酒池之旁,跖寝于既旦之后至也。于是知其穷而又为之说曰:“吾将以是应天下,感而应、如而施而无不各得,则无不至矣。”然而不得其理者不可胜计也。盖其欲不以成心为师而师其所自感,则亦师耳之听、目之视而已矣。耳目者,小体也,嗜欲之役而声色之党也。由是而狂荡灭裂之行倡,天下乃疾叛其君亲而偷以自便,此邪说诐行生心害政之本原,惟无之一言以为其藏,可勿惧哉。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叮咛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礼记章句》卷三十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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