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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选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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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蓋以苦學力文之所致,又自悲矣。家貧多故〔一六〕,年二十七方從鄉試〔一七〕,既第之後〔一八〕,雖專於科試〔一九〕,亦不廢詩。及授校書郎時〔二〇〕,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輩,見皆謂之工〔二一〕,其實未窺作者之域耳〔二二〕。自登朝來〔二三〕,年齒漸長,閱事漸多,每與人言,多詢時務;每讀書史,多求理道〔二四〕;始知文章合爲時而著,歌詩合爲事而作〔二五〕。是時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二六〕,屢降璽書〔二七〕,訪人急病〔二八〕。僕當此日,擢在翰林〔二九〕,身是諫官〔三〇〕,手請諫紙〔三一〕;啓奏之外,有可以救濟人病,裨補時闕〔三二〕,而難於指言者〔三三〕,輒詠歌之,欲稍稍遞進聞於上〔三四〕。上以廣宸聰,副憂勤〔三五〕;次以酬恩奬,塞言責〔三六〕;下以復吾平生之志〔三七〕。豈圖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聞而謗已成矣〔三八〕。又請爲左右終言之〔三九〕:凡聞僕《賀雨》詩,而衆口藉藉,已謂非宜矣〔四〇〕;聞僕《哭孔戡》詩,衆面脈脈盡不悦矣〔四一〕;聞《秦中吟》,則權豪貴近者相目而變色矣〔四二〕!聞樂遊園寄足下詩,則執政柄者扼腕矣〔四三〕;聞《宿紫閣村》詩,則握軍要者切齒矣〔四四〕。大率如此,不可遍舉。不相與者,號爲沽名,號爲詆訐,號爲訕謗〔四五〕。苟相與者〔四六〕,則如牛僧孺之戒焉〔四七〕;乃至骨肉妻孥〔四八〕,皆以我爲非也。其不我非者,舉不過三、兩人〔四九〕:有鄧魴者〔五〇〕,見僕詩而喜,無何而魴死;有唐衢者〔五一〕,見僕詩而泣,未幾而衢死;其餘則足下,足下又十年來困躓若此〔五二〕。嗚呼!豈“六義”、“四始”之風〔五三〕,天將破壞,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聞於上耶?不然,何有志於詩者不利若此之甚也!

    〔一〕痛詩道崩壞:痛惜詩歌創作正確原則的崩潰和敗壞。

    〔二〕忽忽憤發:急於奮起。

    〔三〕或廢食輟寢:或本作“或食輟哺,夜輟寢”。意思是到吃飯時不吃飯,到夜間不睡覺,似可並存。

    〔四〕事有大謬者二句:事情有與願望太相違背的,又不可能一一説明。

    〔五〕粗陳於左右:粗陳,略述。左右,言侍奉於左右之人,寫信時對朋友的尊稱,表示不敢直指其人,與用“執事”之意略同。

    〔六〕宿習之緣:佛教徒的迷信説法。説“前生”喜好熟習什麽,“轉世”後亦然。

    〔七〕諳識:意即通曉。

    〔八〕始知有進士:唐代朝廷取士,有明經、進士諸科。始知有進士,才曉得讀書人可以通過考中進士,求取功名一事。

    〔九〕苦節:刻苦自勵。

    〔一〇〕晝課賦:以學作賦爲日課。

    〔一一〕不遑:無暇。

    〔一二〕手肘成胝:胝(zhi),厚皮,俗稱老繭。

    〔一三〕膚革:皮膚,此處實兼皮肉而言。

    〔一四〕瞥瞥然如飛蠅垂珠在眸子中者:瞥(piē)瞥,眼花的樣子。《舊唐書·白居易傳》作“瞀瞀”,此從南宋本白集。眸(móu)子,即黑眼球。

    〔一五〕動:同俗語説“動不動”。

    〔一六〕多故:遭遇到許多變故。

    〔一七〕二十七方從鄉試:七當作“八”。白氏二十八歲才有機會參加鄉貢考試。公元七九九年,白居易在宣城(今安徽宣城縣)參加鄉貢考試,考取後被送到京城長安參加進士考試。

    〔一八〕既第之後:指八〇〇年白氏考中進士。

    〔一九〕專於科試:唐朝舉子,進士及第,不能馬上做官,還要經過吏部各種特科考試,如“書判拔萃”、“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等。登科後,才能實授官職,故仍須準備應考。

    〔二〇〕授校書郎:白氏於貞元十九年春授校書郎。校書郎是秘書省的官屬,掌管校理内府藏書。

    〔二一〕工:精美。

    〔二二〕作者之域:域,當爲“閾”之借字,意爲門徑。

    〔二三〕自登朝來:指從元和三年(八〇八)爲左拾遺、翰林學士到而今。

    〔二四〕理道:即治國安邦之道。因避唐高宗李治諱,唐人以“理”代“治”。

    〔二五〕始知文章合爲時而著二句:文章應當爲了反映時代而寫,詩歌應當爲了反映現實而作。這是白氏最鮮明的現實主義詩文創作主張。

    〔二六〕宰府有正人:元和初宰相有武元衡、杜黄裳、裴垍等,爲官都比較正派。

    〔二七〕屢降璽書:璽(xǐ),皇帝所用印章。璽書即詔書;降,下。

    〔二八〕訪人急病:人即民;急病,困難災殃。

    〔二九〕擢在翰林:擢(zhuó),提拔;在翰林,在翰林院當學士。翰林學士是皇帝左右文學侍臣,可以參加商議軍國大事,起草詔書。

    〔三〇〕身是諫官:指爲左拾遺。餘見前詩選《初授拾遺》注。

    〔三一〕諫紙:見前詩選《初授拾遺》注。

    〔三二〕裨補時闕:補救時政的缺點。闕,與“缺”同。

    〔三三〕指言:指事直言。

    〔三四〕欲稍稍遞進聞於上:想有一部分能展轉地傳達到皇帝的耳朵裏。

    〔三五〕廣宸聰、副憂勤:擴大皇帝的見聞,爲皇帝操勞國事之助。

    〔三六〕酬恩奬,塞言責:報答皇帝的恩情,略盡言官的職責。

    〔三七〕復:實現。

    〔三八〕豈圖志未就而悔已生:豈圖,哪裏料到;就,實現;悔,《公羊傳》襄公二九年:“尚速有悔於予身”的“悔”,意爲罪咎。

    〔三九〕終言之:徹底地講一下。

    〔四〇〕凡聞僕《賀雨》詩二句:白氏於元和四年,曾寫一篇《賀雨》詩,建議皇帝改善人民生活。藉藉,議論紛紛。

    〔四一〕聞僕《哭孔戡》詩二句:《哭孔戡》詩,見前詩選。脈脈,相視貌,此處猶怒形於色而口不言。

    〔四二〕相目:面面相覷。

    〔四三〕聞樂遊園寄足下詩二句:樂遊園寄足下詩,即詩選《登樂遊園望》。扼腕,握緊手腕,表示憤怒不平。

    〔四四〕聞《宿紫閣村》詩二句:《宿紫閣村》詩,即詩選《宿紫閣山北村》那一篇。握軍要者,掌軍事大權的,指做神策軍中尉的大宦官。切齒,咬牙痛恨的表情。

    〔四五〕不相與者四句:不相與者,不交往、不熟悉的人。沽名,騙取虚名;詆訐(dǐ jié),惡言攻擊朝廷的缺點。訕(shàn)謗,譏諷毁謗。

    〔四六〕苟:即使。

    〔四七〕牛僧孺之戒:見前詩選《和答詩》注。

    〔四八〕妻孥(nǔ):即妻子。

    〔四九〕舉不過三、兩人:總共不過兩三個人。

    〔五〇〕鄧魴:《白氏長慶集》有《鄧魴張徹落第》、《讀鄧魴詩》兩首,説他的詩很像陶淵明,但是連個進士也考不上,妻子離了婚,無病而死在道路上。餘事無考。

    〔五一〕唐衢:見前《寄唐生》詩注。

    〔五二〕足下又十年來困躓若此:元稹在元和元年爲左拾遺時,即因屢屢上書論事,執政惡其直言,貶爲河南縣尉;五年,因爲得罪宦官,貶爲江陵士曹參軍,十年,再遷通州司馬,前後整整十年。困躓(zhì),即艱難坎坷。

    〔五三〕四始:《史記·孔子世家》:“《關雎》之亂,以爲《風》始;《鹿鳴》爲《小雅》始;《文王》爲《大雅》始;《清廟》爲《頌》始。”這裏“六義”“四始”之風,實際指的是《詩》的現實主義傳統。

    然僕又自思,關東一男子耳〔一〕,除讀書屬文外,其他懵然無知〔二〕;乃至書畫棋博,可以接羣居之歡者〔三〕,一無通曉,即其愚拙可知矣〔四〕。初應進士時,中朝無緦麻之親〔五〕,達官無半面之舊〔六〕;策蹇步於利足之途〔七〕,張空拳於戰文之場〔八〕。十年之間,三登科第〔九〕,名入衆耳,迹昇清貫〔一〇〕,出交賢俊,入侍冕旒〔一一〕。始得名於文章,終得罪於文章,亦其宜也。日者又聞親友間説〔一二〕,禮、吏部舉選人〔一三〕,多以僕私試賦、判,傳爲準的〔一四〕;其餘詩句,亦往往在人口中。僕恧然自愧〔一五〕,不之信也。及再來長安,又聞有軍使高霞寓者〔一六〕,欲聘倡妓〔一七〕,妓大誇曰:“我頌得白學士《長恨歌》〔一八〕,豈同他妓哉?”由是增價。又足下書云:到通州日,見江館柱間有題僕詩者,復何人哉〔一九〕?又昨過漢南日〔二〇〕,適遇主人集衆樂娱他賓,諸妓見僕來,指而相顧曰:“此是《秦中吟》、《長恨歌》主耳〔二一〕!”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里〔二二〕,凡鄉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二三〕,往往有題僕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每有詠僕詩者。此誠雕蟲之戲〔二四〕,不足爲多〔二五〕;然今時俗所重,正在此耳。雖前賢如淵、雲者〔二六〕,前輩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於其間哉!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以多取〔二七〕。”僕是何者〔二八〕,竊時之名已多。既竊時名,又欲竊時之富貴,使己爲造物者,肯兼與之乎〔二九〕?今之迍窮〔三〇〕,理固然也。况詩人多蹇〔三一〕,如陳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遺〔三二〕,而迍剥至死〔三三〕;李白、孟浩然輩,不及一命〔三四〕,窮悴終身。近日孟郊六十,終試協律〔三五〕;張籍五十,未離一太祝〔三六〕。彼何人哉!彼何人哉!况僕之才又不逮彼。今雖謫佐遠郡〔三七〕,而官品至第五〔三八〕,月俸四、五萬〔三九〕。寒有衣,飢有食,給身之外,施及家人,亦可謂不負白氏之子矣。微之,微之,勿念我哉!

    〔一〕關東一男子:白氏生於河南新鄭縣,在古時所謂關東地帶。男子,猶言常人,和杜甫稱“布衣”略同。

    〔二〕懵然:懵(méng),無知貌。

    〔三〕書畫棋博可以接羣居之歡者:書法、繪畫、下棋、賭博,可以和人羣在一起聯歡的項目。

    〔四〕即:則。

    〔五〕中朝無緦麻之親:中朝,即朝中;緦麻,本意是細麻布;古代“五服”中最疏親屬的喪服。這句是説朝廷裏連個五服以内的親屬都没有。

    〔六〕半面之舊:相見一次曰“一面之交”,半面爲誇大之詞。

    〔七〕策蹇步於利足之途:趕着瘸驢和坐着馬車的人賽跑。東方朔《七諫·謬諫》:“駕蹇驢而無策兮。”又《荀子·勸學》:“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白詩以利足代輿馬(高車快馬)。

    〔八〕張空拳於戰文之場:拳,當作“弮”,有弓弩而無矢曰“空弮”。《漢書·司馬遷傳》:“張空弮”,顔師古注,以爲作“拳”者大誤,謂“‘拳’則屈指,不得言‘張’”。案以上二句,白氏自述科舉登第,完全是憑自己真實本領;不像旁人那樣攀親靠友,依附權貴。

    〔九〕三登科第:指貞元十六年進士及第,十八年書判拔萃登科,元和元年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登科而言。

    〔一〇〕清貫:見前詩選《初罷中書舍人》注。

    〔一一〕冕旒:冕,是古代皇帝所戴的平頂冠;旒(liú),冕前下垂的珠串;冕旒,實指皇帝。

    〔一二〕日者:日前。

    〔一三〕禮、吏部舉選人:唐朝制度,進士考試由禮部主持,考取後,再經吏部復試,方可授官。

    〔一四〕私試賦判,傳爲準的:私試,李肇《國史補》:“進士將試前,羣居而賦,謂之私試。”賦,唐進士參加禮部考試時,必作詩賦;參加吏部考試特科“書判拔萃”時,必作判狀。判即官吏審案的判决辭。今《白氏長慶集》尚有《判》五十道。準的,即規範。

    〔一五〕恧(nǜ)然:慚愧狀。

    〔一六〕軍使高霞寓:高霞寓,范陽人,隨高崇文討叛將劉闢有功,後爲唐、鄧、隋節度使。軍使即節度使的異稱。

    〔一七〕聘:以財禮娶妻妾。

    〔一八〕白學士《長恨歌》:白居易曾爲翰林學士,故稱白學士。《長恨歌》,見前詩選。

    〔一九〕復何人哉:這又是誰呢?

    〔二〇〕漢南:即湖北襄陽,白氏貶江州,路經此地。

    〔二一〕《秦中吟》、《長恨歌》主:《秦中吟》和《長恨歌》的作者。

    〔二二〕江西:唐朝設江西觀察使,轄洪、饒、虔、吉、江、袁、信、撫八州,江州亦在其治下。此處實際專指江州。

    〔二三〕鄉校、逆旅:封建時代,州縣以下的學校,都叫鄉校。逆旅,旅館。

    〔二四〕雕蟲之戲:漢朝揚雄晚年悔作辭賦,認爲這是雕蟲小技,不是大丈夫應當耗費精力的玩藝兒。

    〔二五〕不足爲多:不值得稱道。

    〔二六〕淵、雲:漢王褒,字子淵;揚雄(前五三——一八),字子雲,都是當時著名文學家。

    〔二七〕名者公器二句:語見《莊子·天運》。意爲:名譽是世人共有的東西,個人不應該奪取得太多。

    〔二八〕何者:什麽人。

    〔二九〕使己爲造物者二句:造物者,語見《莊子·大宗師》,猶宗教之言上帝,此句意爲即使我自己是主宰命運的人,肯把名譽和富貴都賦與一個人嗎?

    〔三〇〕迍窮:艱困。

    〔三一〕蹇:困頓,不得志。

    〔三二〕陳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遺:見前詩選《初授拾遺》注。

    〔三三〕迍剥:迍,同“屯”,“屯”和“剥”都是《易經》裏的卦名。兩卦表示艱困和受損。

    〔三四〕李白、孟浩然輩不及一命:唐代九品官一命。李白生平只作過一次翰林供奉,無正式品級;孟浩然也未入仕,餘見前詩選《李白墓》和《遊襄陽懷孟浩然》注。

    〔三五〕近日孟郊六十二句:孟郊(七五一——八一四),字東野,唐武康人。年六十,猶爲協律郎(樂官),官正八品上階。“協律”上疑脱“一”字。

    〔三六〕張籍五十二句:太祝,是替皇帝掌祭祀的官。餘見前詩選《酬張十八訪宿見贈》注。

    〔三七〕謫佐遠郡:謂貶江州爲司馬。

    〔三八〕官品至第五:江州屬上州,司馬官從五品下階。

    〔三九〕四、五萬:四、五萬(當時通用制錢)是虚數,實際唐朝五品官月俸是三千,外加食料、雜用六百文。見《新唐書·食貨志》。另一種可能是,“月”字乃“年”字之誤。

    僕數月來,檢討囊帙中〔一〕,得新舊詩,各以類分,分爲卷目〔二〕。自拾遺來,凡所遇所感,關於美、刺、興、比者〔三〕;又自武德迄元和〔四〕,因事立題,題爲《新樂府》者〔五〕,共一百五十首,謂之“諷諭詩”〔六〕。又或退公獨處〔七〕,或移病閑居〔八〕,知足保和〔九〕,吟翫情性者一百首〔一〇〕,謂之“閑適詩”〔一一〕。又有事物牽於外,情理動於内,隨感遇而形於歎詠者一百首〔一二〕,謂之“感傷詩”〔一三〕。又有五言、七言、長句、絶句〔一四〕,自一百韻至兩韻者四百餘首,謂之“雜律詩”〔一五〕。凡爲十五卷,約八百首。異時相見,當盡致於執事〔一六〕。微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一七〕,僕雖不肖,常師此語。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時〔一八〕。時之來也,爲雲龍〔一九〕,爲風鵬〔二〇〕,勃然突然,陳力以出〔二一〕;時之不來也,爲霧豹〔二二〕,爲冥鴻〔二三〕,寂兮寥兮〔二四〕,奉身而退〔二五〕。進退出處〔二六〕,何往而不自得哉〔二七〕!故僕志在兼濟,行在獨善〔二八〕,奉而始終之則爲道,言而發明之則爲詩〔二九〕。謂之“諷諭詩”,兼濟之志也;謂之“閑適詩”,獨善之義也。故覽僕詩者,知僕之道焉。其餘“雜律詩”,或誘於一時一物,發於一笑一吟,率然成章〔三〇〕,非平生所尚者〔三一〕;但以親朋合散之際,取其釋恨佐歡。今銓次之間〔三二〕,未能删去;他時有爲我編集斯文者,略之可也。

    〔一〕檢討囊帙中:檢討,意爲檢查尋找。囊帙,即書套。唐人藏書,以十卷爲一帙。

    〔二〕卷目:各本多作卷首,今從《舊唐書》。卷目,即卷數。

    〔三〕美刺:歌頌和諷刺。

    〔四〕武德:唐高祖李淵年號(六一八——六二六)。

    〔五〕新樂府:已見詩選。

    〔六〕諷諭詩:白氏“諷諭詩”分古調和新樂府兩種,内容有美有刺,而刺多於美。

    〔七〕退公獨處:下班回家。《詩·召南·羔羊》:“退食自公。”

    〔八〕移病閑居:因病請假。移病,寫信告病假。但古代官僚退休,也常以此爲託辭。

    〔九〕知足保和:《老子》:“知足不辱。”又《易·乾卦》:“保合大和。”

    〔一〇〕吟翫情性:《詩·大序》:“吟詠性情,以諷其上。”

    〔一一〕閑適詩:這是《白氏長慶集》詩歌的第二大類。

    〔一二〕感遇:對遭遇的感受。

    〔一三〕感傷詩:這是《白氏長慶集》詩歌的第三大類,所收多爲抒情詩。

    〔一四〕五言、七言、長句、絶句:此句頗不易解,古人稱長句,即指七言,此處别出“七言”,疑有誤字。或長句係指篇幅較長超過絶句之詩,即指近體律詩、排律及古體;絶句則指近體五、七言絶詩。

    〔一五〕雜律詩:是《白氏長慶集》詩歌的第四大類。雜律,指律詩和其他雜體詩。

    〔一六〕致於執事:致,送呈;執事,見詩選《和答詩》注。

    〔一七〕窮則獨善其身二句:《孟子·盡心》:“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一八〕大丈夫所守者道二句:大丈夫所堅持的是真理,所等待的是時機。

    〔一九〕雲龍:《易·乾·文言》:“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

    〔二〇〕風鵬:見前詩選《寓意》注。

    〔二一〕勃然突然二句:勃然,興盛的樣子。《論語·季氏》:“陳力就列,不能者止。”陳力,貢獻出才力。

    〔二二〕霧豹:豹藏霧中,喻隱晦避害。《列女傳·賢明》:“陶荅子治陶三年,名譽不興,家富三倍,其妻曰:‘妾聞南山有玄豹,霧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遠害。’”

    〔二三〕冥鴻:高飛之鴻,喻避世之士。《揚子法言·問明》:“鴻飛冥冥,弋人何篡(或作“慕”)焉?”

    〔二四〕寂兮寥兮:語出《老子》,意思是不聲不響。

    〔二五〕奉身而退:全身退隱。奉,恭持之意。

    〔二六〕出處:出,出仕;處,退居。

    〔二七〕何往而不自得:怎麽做都没有不心安理得的地方。

    〔二八〕志在兼濟二句:言立志原在兼濟,但迫於形勢,實踐上祗能獨善其身。按白氏此語是牢騷,也是遁辭。

    〔二九〕奉而始終之則爲道二句:始終奉行“志在兼濟,行在獨善”,是處世原則,用語言文字表達這種信願,便是詩。發明,表述闡揚。

    〔三〇〕率然成章:隨意成篇。

    〔三一〕尚:重視。

    〔三二〕銓次:選編。

    微之!夫貴耳賤目〔一〕,榮古陋今〔二〕,人之大情也〔三〕。僕不能遠徵古舊,如近歲韋蘇州歌行〔四〕,才麗之外〔五〕,頗近興諷;其五言詩又高雅閑澹,自成一家之體。今之秉筆者〔六〕,誰能及之!然當蘇州在時,人亦未甚愛重;必待身後,人始貴之。今僕之詩,人所愛者,悉不過“雜律詩”與《長恨歌》以下耳〔七〕。時之所重,僕之所輕。至於諷諭者,意激而言質〔八〕;閑適者,思澹而辭迂〔九〕:以質合迂,宜人之不愛也。今所愛者,並世而生〔一〇〕,獨足下耳。然百千年後,安知復無如足下者出而知愛我詩哉?故自八、九年來,與足下小通則以詩相戒〔一一〕,小窮則以詩相勉〔一二〕,索居則以詩相慰〔一三〕,同處則以詩相娱。知吾最要〔一四〕,率以詩也。如今年春遊城南時〔一五〕,與足下馬上相戲,因各誦新豔小律,不雜他篇。自皇子陂歸昭國里〔一六〕,迭吟遞唱〔一七〕,不絶聲者二十里餘。樊、李在傍〔一八〕,無所措口〔一九〕。知我者以爲詩仙,不知我者以爲詩魔。何則,勞心靈,役聲氣〔二〇〕,連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當美景,或花時宴罷,或月夜酒酣,一詠一吟,不知老之將至〔二一〕。雖驂鸞鶴、遊蓬瀛者之適〔二二〕,無以加於此焉〔二三〕,又非仙而何!微之,微之!此吾所以與足下外形骸〔二四〕、脱縱迹〔二五〕、傲軒鼎〔二六〕、輕人寰者〔二七〕,又以此也。當此之時,足下興有餘力〔二八〕,且欲與僕悉索還往中詩〔二九〕,取其尤長者,如張十八古樂府〔三〇〕、李二十新歌行〔三一〕,盧、楊二秘書律詩〔三二〕,竇七、元八絶句〔三三〕,博搜精掇〔三四〕,編而次之,號《元白往還詩集》。衆君子得擬議於此者,莫不踊躍欣喜,以爲盛事。嗟乎,言未終而足下左轉〔三五〕,不數月而僕又繼行。心期索然〔三六〕,何日成就?又可爲之嘆息矣。

    〔一〕貴耳賤目:語出張衡《西京賦》,和“貴遠賤近”義近。

    〔二〕榮古陋今:猶今言“厚古薄今”。

    〔三〕大情:常情。

    〔四〕韋蘇州歌行:韋蘇州,即韋應物(七三七——?),曾爲蘇州刺史,擅五言詩。歌行,古體長詩。

    〔五〕才麗:才情詞藻。

    〔六〕秉筆:持筆,指作詩。

    〔七〕悉:均。

    〔八〕意激而言質:思想激烈,語言樸素。

    〔九〕思澹辭迂:意趣恬澹(言不熱中於功名利禄),立論迂闊(言不合時宜)。

    〔一〇〕並世:同時。

    〔一一〕小通:稍稍得意。

    〔一二〕小窮:稍受挫折。

    〔一三〕索居:即獨居。《禮記·檀弓》:“吾離羣而索居,亦已久矣。”

    〔一四〕知吾最要:你之所以了解我的最主要的途徑。

    〔一五〕如今年春句:今年,指元和十年。城南,指長安城南。

    〔一六〕自皇子陂歸昭國里:皇子陂,在今陝西西安城南。《太平寰宇記》曰:“陂北原上有秦皇子(悼太子)冢,因以名之。”昭國里,唐長安朱雀街東之第三街永崇里南。白氏曾寓此。

    〔一七〕迭吟遞唱:反復唱和。

    〔一八〕樊、李:樊宗憲與李景信,一説樊宗師和李建。

    〔一九〕無所措口:没法插嘴。

    〔二〇〕勞心靈二句:意即絞腦汁,費力氣。

    〔二一〕不知老之將至:《論語·述而》中語。

    〔二二〕驂鸞鶴句:意爲“成仙”之樂。驂鸞鶴,似鸞鶴爲坐騎;蓬瀛,即蓬萊、瀛洲,道教傳説中的仙山。適,樂趣。

    〔二三〕加於此:超過這些。

    〔二四〕外形骸:見前詩選《和答詩序》注。

    〔二五〕脱縱迹:在行動上擺脱禮法的拘束。

    〔二六〕傲軒鼎:軒,是大夫所乘的車子。鼎,是古代貴族煮肉用的鍋。鐘鳴鼎食,貴族家吃飯時的排場。句意爲蔑視生活豪奢的權貴。

    〔二七〕輕人寰:輕視世俗社會,實際上專指官場生活。

    〔二八〕興有餘力:興致未盡。

    〔二九〕還往:往來,指交往之人。

    〔三〇〕張十八古樂府:張十八即張籍,見前詩選《讀張籍古樂府》注。

    〔三一〕李二十新歌行:見前詩選《編集拙詩成一十五卷因題卷末戲贈元九李二十》注。

    〔三二〕盧、楊二秘書:盧拱和楊巨源。

    〔三三〕竇七、元八:竇鞏和元宗簡。

    〔三四〕博搜精掇:博採精選。

    〔三五〕左轉:見前詩選《和答詩序》注。

    〔三六〕心期索然:情緖銷沉。

    又僕常語足下:凡人爲文,私於自是〔一〕,不忍於割截〔二〕,或失於繁多。其間妍媸〔三〕,益又自惑,必待交友有公鑒無姑息者〔四〕,討論而削奪之,然後繁簡當否〔五〕,得其中矣。况僕與足下,爲文尤患其多;己尚病之,况他人乎?今且各纂詩筆〔六〕,粗爲卷第,待與足下相見日,各出所有,終前志焉。又不知相遇是何年?相見在何地?溘然而至〔七〕,則如之何!微之,微之,知我心哉!潯陽臘月,江風苦寒,歲暮鮮歡,夜長無睡。引筆鋪紙,悄然燈前。有念則書,言無次第;勿以繁雜爲倦〔八〕,且以代一夕之話也,微之,微之,知我心哉!樂天再拜。

    〔一〕私於自是:偏向於自以爲是。

    〔二〕割截:割愛删節。

    〔三〕妍媸(chī):美醜,即好壞。

    〔四〕公鑒、姑息:公允的鑒别力叫公鑒;姑息,遷就。

    〔五〕當否:恰當與否。

    〔六〕詩筆:有韻爲詩,無韻爲筆。

    〔七〕溘(kè)然:忽然,謂忽然死亡。

    〔八〕倦:厭煩。

    此書作於元和十年(八一五)冬臘月。

    草堂記〔一〕

    匡廬奇秀甲天下山〔二〕。山北峯曰香鑪〔三〕,峯北寺曰遺愛寺〔四〕。介峯寺間,其境勝絶,又甲廬山。元和十一年秋,太原人白樂天見而愛之,若遠行客過故鄉,戀戀不能去。因面峯腋寺〔五〕,作爲草堂。明年春,草堂成。三間兩柱〔六〕,二室四牖〔七〕,廣袤豐殺〔八〕,一稱心力〔九〕。洞北户,來陰風,防徂暑也〔一〇〕;敞南甍,納陽日,虞祁寒也〔一一〕。木斲而已,不加丹〔一二〕;牆圬而已,不加白〔一三〕。砌階用石,冪窗用紙〔一四〕,竹簾紵幃〔一五〕,率稱是焉〔一六〕。堂中設木榻四,素屏二,漆琴一張〔一七〕,儒、道、佛書各三兩卷。樂天既來爲主,仰觀山,俯聽泉,傍睨竹樹雲石〔一八〕,自辰及酉〔一九〕,應接不暇〔二〇〕。俄而物誘氣隨,外適内和〔二一〕;一宿體寧〔二二〕,再宿心恬〔二三〕,三宿後,頽然嗒然〔二四〕,不知其然而然。自問其故,答曰:是居也,前有平地,輪廣十丈〔二五〕;中有平臺,半平地;臺南有方池,倍平臺。環池多山竹野卉,池中生白蓮、白魚。又南抵石澗〔二六〕,夾澗有古松老杉,大僅十人圍〔二七〕,高不知幾百尺。修柯戛雲〔二八〕,低枝拂潭,如幢豎〔二九〕,如蓋張〔三〇〕,如龍蛇走。松下多灌叢〔三一〕,蘿蔦葉蔓〔三二〕,駢織承翳〔三三〕,日月光不到地,盛夏風氣如八、九月時。下鋪白石,爲出入道。堂北五步,據層崖積石,嵌空垤塊〔三四〕,雜木異草,蓋覆其上。緑陰蒙蒙〔三五〕,朱實離離〔三六〕,不識其名,四時一色。又有飛泉植茗,就以烹燀〔三七〕,好事者見,可以銷永日〔三八〕。堂東有瀑布,水懸三尺,瀉階隅,落石渠,昏曉如練色〔三九〕,夜中如環珮琴筑聲〔四〇〕。堂西倚北崖右趾〔四一〕,以剖竹架空,引崖上泉,脈分綫懸,自簷注砌〔四二〕,纍纍如貫珠,霏微如雨露〔四三〕,滴瀝飄灑,隨風遠去。其四傍耳目杖屨可及者,春有錦繡谷花〔四四〕,夏有石門澗雲〔四五〕,秋有虎谿月〔四六〕,冬有鑪峯雪。陰晴顯晦〔四七〕,昏旦含吐〔四八〕,千變萬狀,不可殫紀覼縷而言〔四九〕,故云甲廬山者。噫!凡人豐一屋〔五〇〕,華一簀〔五一〕,而起居其間,尚不免有驕矜之態;今我爲是物主,物至致知〔五二〕,各以類至,又安得不外適内和,體寧心恬哉?昔永、遠、宗、雷輩十八人〔五三〕,同入此山,老死不反;去我千載,我知其心以是哉。矧予自思:從幼迨老,若白屋〔五四〕,若朱門〔五五〕,凡所止〔五六〕,雖一日、二日,輒覆簣土爲臺〔五七〕,聚拳石爲山,環斗水爲池,其喜山水病癖如此!一旦蹇剥〔五八〕,來佐江郡,郡守以優容而撫我〔五九〕,廬山以靈勝而待我,是天與我時,地與我所,卒獲所好,又何以求焉?尚以冗員所羈,餘累未盡,或往或來,未遑寧處。待予異日,弟妹婚嫁畢,司馬歲秩滿〔六〇〕,出處行止,得以自遂,則必左手引妻子,右手抱琴書,終老於斯,以成就我平生之志。清泉白石,實聞此言!時三月二十七日,始居新堂;四月九日,與河南元集虚〔六一〕、范陽張允中〔六二〕、南陽張深之〔六三〕、東西二林寺長老湊公、朗、滿、晦、堅等凡二十二人具齋施茶果以落之〔六四〕,因爲《草堂記》。

    〔一〕草堂記:白氏在廬山香鑪峯下營構草堂,蓋有杜甫在成都營構草堂之遺意。

    〔二〕匡廬奇秀甲天下山:晉僧慧遠《廬山記》:“有匡續先生者,一作裕(又或作俗),出自殷周之際,遯世隱時,潛居其下,後人感其所止……之廬而名焉。其山大嶺凡有七重,圓基周迴垂五百里。風雲之所攄,江山之所帶,高巖仄宇,峭壁萬尋。幽岫窮(或作“穿”)崖,人獸兩絶。天將雨,則有白氣先搏而纓絡於山嶺下;及至觸石吐雲,則倏忽而集。或大風振巖,逸響動谷,羣籟競奏,其聲駭人。……”匡廬即廬山,在今江西九江市南,此山三面臨水,層巒叠嶂,雲影瀑流,互相映發,爲我國名山之一。

    〔三〕香鑪峯:見前詩選《香鑪峯下,新置草堂,即事咏懷,題於石上》注。

    〔四〕遺愛寺:同上。

    〔五〕面峯腋寺:對山傍寺。因兩腋在人身旁,故引申爲“傍”。

    〔六〕三間兩柱:一間堂屋,兩間側室,合計三間。正側三間,中以柱隔之,故曰兩柱。又作者《香鑪峯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偶題東壁》一首,其第一句爲“五架三間新草堂”,則似側房中分爲二,前後各一間;或堂室之前,又有兩間耳房,故云五架三間。

    〔七〕牖(yòu):窗户。

    〔八〕廣袤豐殺:東西叫廣,南北叫袤(mào)。廣袤,就是面積大小。豐殺,即省費。豐是費,殺是省。

    〔九〕一稱心力:完全和意願與財力相稱。

    〔一〇〕洞北户三句:洞,穿;陰,涼;徂暑,即盛暑。《詩·小雅·谷風》:“六月徂暑。”

    〔一一〕敞南甍三句:南甍(méng),即房的南脊;虞,防;祁寒,嚴寒;僞古文《尚書·君牙》:“冬祁寒。”

    〔一二〕木斲而已二句:木材只用斧子斫削,不加油漆彩畫。

    〔一三〕牆圬而已二句:圬(wū),抹上一層泥,不再粉刷。

    〔一四〕冪:蒙,糊。

    〔一五〕紵幃:麻布作帳幕。

    〔一六〕率稱是焉:大體上和草堂規格是一致的。言一切以樸素適用爲準。

    〔一七〕木榻四素屏二漆琴一張:《文苑英華》“二”下多一“素”字,則當斷爲“木榻四素,屏二素,漆琴一張”。但“素”不能作單位名,且“素屏”與下“漆琴”相對,必無上屬之理。有“素”字者,當係衍文;又,或將“張”字下屬,亦不安。

    〔一八〕睨(nì):流覽。

    〔一九〕自辰及酉:古代以十二地支記時:辰,約在上午七點到九點;酉,約在下午五點到七點。

    〔二〇〕應接不暇:言景物繁多,使人來不及欣賞。《世説·言語》:“王子敬云:‘從山陰道山行,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

    〔二一〕俄而物誘氣隨二句:俄而,不久;物誘,景物迷人;氣隨,興趣自然也就轉向那裏。外適,環境相宜;内和,心情舒暢平和。

    〔二二〕體寧:身體安適。

    〔二三〕心恬:心情恬靜。

    〔二四〕頽然嗒然:頽然,懶散狀;嗒然,心境空虚,物我兩忘之狀。《莊子·齊物論》:“嗒然若喪其偶。”

    〔二五〕輪廣:方圓。

    〔二六〕石澗:即石門澗,在廬山西。慧遠《廬山記》:“西有石門,其前似雙闕,壁立千餘仞,而瀑布流焉。”

    〔二七〕僅:見前詩選《傷唐衢》注。

    〔二八〕修柯戛雲:修柯,即長枝;戛(jiá),摩或刺。

    〔二九〕幢(chuáng)豎:幢,古代刻有經文的石柱。豎,立。

    〔三〇〕蓋張:張開的傘蓋。

    〔三一〕灌叢:叢生的灌木。

    〔三二〕蘿蔦:旋花科,一年生蔓生草,莖細長,攀緣他木上,夏日開花。《詩·小雅·頍弁》:“蔦與女蘿,施於松柏。”

    〔三三〕駢織承翳:駢織,即交互糾纏;承翳,遮蓋。

    〔三四〕嵌空垤塊:嵌空,玲瓏透剔貌。杜甫《鐵堂峽》詩:“嵌空太始雪。”垤(diè)塊,疙疙瘩瘩。四個字合起來是在形容堂北石山的奇特形狀。

    〔三五〕蒙蒙:茂密貌。

    〔三六〕離離:串串累累之狀。

    〔三七〕烹燀(chǎn):即烹煮。

    〔三八〕可以銷永日:可以磨銷長日。諸本無“銷”字,依《文苑英華》補。

    〔三九〕練:白綢子。

    〔四〇〕筑(zhù):古擊絃樂器,形狀像瑟而頭大。

    〔四一〕右趾:右山脚。《文苑英華》作“石趾”。

    〔四二〕砌:石階。

    〔四三〕霏微:霏,細雨,此處狀水沫飄灑。

    〔四四〕錦繡谷花:錦繡谷,在廬山中。陳舜俞《廬山記》云:“由天池直下山十五里,谷名錦繡谷。舊録云:‘谷中奇花異卉,不可殫述。三四月間,紅紫匝地,如被錦繡,故以爲名。’”

    〔四五〕石門澗雲:廬山諸道人《遊石門序》云:“遊觀未久,而天氣屢變,霄霧塵集,則萬象隱形;流光迴照,則衆山倒影;開闔之際,狀有靈焉,而不可測也。”

    〔四六〕虎谿月:虎谿在東林寺前,舊有慧遠居東林寺,送客不過虎谿之説。李白《廬山東林寺夜懷》詩云:“霜清東林鐘,水白虎谿月。”

    〔四七〕顯晦:明暗。

    〔四八〕含吐:即藏露。

    〔四九〕不可殫紀覼縷而言:殫(dān)紀,意爲詳盡的描寫;覼縷,見前《與元九書》注。

    〔五〇〕豐一屋:豐,作動詞用,增添;豐一屋,意即興建一間房屋。《易·豐卦》:“豐其屋。”

    〔五一〕華一簀:華,作動詞用,精製;華一簀,意即精製一張竹席。《禮記·檀弓》:“華而睆者,大夫之簀歟?”

    〔五二〕物至致知:言外面的景物反映進來,自然腦裏要留下印象。《禮記·大學》:“物格而後知至。”格即至意,爲白氏此詩所本。

    〔五三〕永、遠、宗、雷輩十八人三句:無名氏《蓮社高賢傳》,載僧人慧遠、慧永、慧持、道生、曇順、僧叡、曇恒、道昺、曇詵、道敬(或作法安)、佛馱邪舍、佛馱跋陀羅及隱士劉程之、張野、周續之、張銓、宗炳、雷次宗十八人在廬山東林寺共結白蓮社事。

    〔五四〕白屋:《漢書·蕭望之傳》顔師古注:“白屋者,白蓋之屋,以茅覆之,賤者所居。”

    〔五五〕朱門:見前注。

    〔五六〕所止:所住。

    〔五七〕簣(kuì):土筐。

    〔五八〕蹇剥:見前《與元九書》注。

    〔五九〕郡守以優容而撫我:此即《白氏長慶集》一七《山中酬江州崔使君見寄》詩:“眷眄情無限,優容禮有餘,三年爲郡吏,一半許山居”意。使君,是對州刺史的尊稱。其人姓崔,名無考。

    〔六〇〕歲秩:任期。

    〔六一〕河南元集虚:河南,唐設府,在今河南洛陽市。元集虚,少好羣籍,仕爲協律郎。南遊,愛廬山之勝,結溪亭於五老峯下。

    〔六二〕范陽張允中:范陽,唐郡名,其故治在今北京市城區。張允中事蹟無考。

    〔六三〕南陽張深之:南陽,縣名,唐時屬鄧州,即今河南南陽市。張深之事蹟無考。

    〔六四〕東西二林寺長老湊公、朗、滿、晦、堅等:東林寺,晉太元時慧遠建。西林寺,慧永建。僧人年德俱高者叫長老。湊公,即神湊;《白氏長慶集》卷二四有《唐故江州興果寺律大德湊公塔碣銘序》稱其俗姓成,京兆藍田人。又同書卷二六《遊大林寺序》記東林沙門,有智滿、士堅,當即此文的滿、堅;其餘朗、晦二人待考。

    此文作於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四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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