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游万仞，无光七劫

素，余慈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把它送上平等天。

    小五笑眯眯地，也有些得意，哪知余慈随后问就起元气走向之事，笑脸就是一滞，分明带着点儿心虚。

    而天域中的乔天尊却是全身微颤，脸上颜色莫名发暗，又转明亮，如此连变十余回，才算消停，整个人像是老了数十岁，随后元气倾注，祛死返生，才又回到平常状态。

    这不是形容，而是雄浑地气，确实是多角突峰，辗转化形，化为一条长有百丈的戊土之龙，张牙舞爪，迎着血光刀芒而去。

    “等等。”

    小姑娘是奉命在这里守护的，也凭借“五岳真形图”的神通，帮助梳理地脉，调整心内虚空和太霄神庭的元气联系。

    然而，大部分刀芒虽遭到限制，还是有极微的一线血光，速度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快，瞬间突破真界速度之极限，用另一种方式，强行撕裂虚空，嗡然作声，隔空斩落。

    血光突进，去势微挫，却依旧凌厉。

    至少他改易的法则，只要修士到了一定层次境界、见识丰富之后，就比较容易分辨出来——能不能改正，那是另一回事儿。

    影鬼还真担心昊典性子起来，忙道：“别打扰他，现在是关键时候，能不能更进一步……你干什么去？”

    有灵昧才有劫数，之前是余慈的心象投影于太霄神庭、照神铜鉴等物之上，统驭气机，化生灵明，才使得天劫降下。

    对于黄泉夫人来讲，一个开放、且又不是那么完美的法则体系，简直就是珍馐佳肴，又像是不设防的院落，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留下难以清除的印记。

    平等珠一出，人的灵昧特质就给模糊掉了。

    面对这种情形，也只有影鬼这样的行家里手，才能寻到转换的关键时机而不至于伤到人。

    如此反复插胸三五遍，大概是后面那位觉得腻了，终于换了个方向：

    怪不得当年剑仙要西征，这简直就是对剑仙等主修灵昧之人最大的禁锢！

    以至于亿万里外，勾陈帝御的法相，都刹那转虚，近乎透明。

    可在万魔池中，心象进去可以，但要强行统驭气机，什么都能给腐蚀了。

    眼下余慈的气机缥缈，若有若无，难定方向。

    余慈再看小五，果然是元灵所化，其本体应还在那边调控、镇压。

    余慈没去后土帝御处查看，有地仙遗蜕坐镇，几乎没有出问题的可能。

    由此看出来，这样的平等天，本质上还以他的认知为本，关涉天人之妙，显化灵昧的特质、体系的包容。

    “衣服、衣服……啊，等等。”

    如此奇妙状态也不知维持多久，突然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中间某处有了“断裂”，使余慈猛然警醒，睁开眼睛。

    此时她身着的小巧衣装已经撑不下来，更因为些许的阻碍之力，直接被剑气绞成碎片，顷刻间，已是通体无遮。

    他的感应也愈发敏锐，他已经感觉到，万魔池的“劫数”近了，那必定会是一场巨大的冲击。

    余慈正竖大拇指，却看影鬼神情很是微妙，眼睛更是直勾勾看过来。

    问她倒是正对口。

    是昊典啊。

    所谓的烙印，就是他理解的根本法则，以及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来的真界法则体系，给予真界生灵无所不在的影响，特别是在认知层面。

    余慈刹那间又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昊典这女人，看着极情于剑，对其他万事万物都不萦于心，可只要想知道的，总能一下击中核心，而且，她又是当事人，应该更知其中的重要意义。

    余慈一时灵光迭出。

    天裂谷方向，参罗利那先是困惑，然后就是悚然。

    要说和黄泉夫人情况最相似的，分明就是……

    如果不是他对真实法则的理解还有欠缺，导致出离了状态，再往前“跨一步”，恐怕就要当场追寻葛祖而去了。

    毫无疑问，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儿。

    血光刀芒半途就已经斩破虚空，直接跨越万里长途，追斩天域梭之尾。

    又或者是哪个天魔大能，也同时看上了渊虚天君这个可口的猎物？

    “咦？”

    余慈担心后力不继，也要去处理一番。

    只要最后能出离，获得的好处，将是不可估量。

    血光势如破竹，目标不是明月，不是余慈，不是勾陈帝御法相，而是已经远去万里开外的天域梭。

    当然，现在他肯定没有仔细体会的时间，只是要一个“水落石出”罢了。

    当然，“合道”的状态，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余慈大是赞叹，揉揉她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本来化入月光的上清六合神光，也为之所污，法力顿失。

    劫数的到来，打开了某个一直密封的“门户”，使得参罗利那的感应得以形成共鸣。

    他抬起头，看山谷之上，同样悬照生明的月轮，转瞬就下了决心。

    旁边小五则是举手，将眼下情况说了。

    而且，太霄神庭绝对是有供给能力的。

    而那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明眸投注在影鬼脸上，又伸手指指他，最终没有说话，只是灿然一笑，倏乎虚化，消失无踪。

    应该是平等天的法理结构趋近大罗，映照真实之故，使他的心神蓦地与天地宇宙同化。

    此时，上清体系终于做出了更积极的反应。引导着上清六合神光，层层压制，使血光刀芒再也无法轻易跨越虚空，斩击万里开外。

    不过天劫轮战，余慈最初以心象映入上清体系之中，等于是手把手带着太霄神庭渡劫，巨大体系能否生出“灵昧”，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与真界法则体系相通，使上清体系的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

    所以，才能破法夺宝，无往不利。

    影鬼想说什么，又忍下，点头道：“你不用管，继续专心渡劫吧，这事儿我处理，外面有什么变化，我也给你挡着。”

    “昊典那边先停着，还是放回你自辟天地里去。现在渡劫的事儿大过天，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余慈将“平等”视为“天人作用”的公正；而西方佛国“一切唯心”的理论基础，则将其视为“佛性”的平等。

    等这一切做完，余慈却是发现，平等天竟然还“容”得下。

    他明白小五为难在哪儿了。

    缘觉法界，是将多个体系整合成一个。

    也许这样，还无法将黄泉夫人从体内心中清除，却能够把她尽可能地“隔绝”开来。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他也不再说什么，多看了影鬼好几眼，这才离开。

    没有任何宣告，当参罗利那庞大丑陋的身躯，驾着血光，从天裂谷中升起的时候，血光如刀，遥空斩落。

    参罗利那拔起身来，十七长足同时伸缩，发出“卡卡”的怪响，直接响在人们心底，慑人魂魄。

    也就是进入佛国的根本体系之中。

    神魔交战的阵线，也是猛地后挫，之前因上清六合神光等因素取得的胜势，转眼就给抹平。

    余慈刚刚好像在“合道”状态中呆了很久，其实恐怕连一眨眼的功夫也没有。

    却不曾想，小五这回办事挺麻利，还真的很快找出一件，颠颠地送过来：

    正因为如此，他很难分辨清楚，现在自己对宇宙真实法则的理解，掺进了多少黄泉夫人的痕迹。

    余慈虽然很想讽刺一句，不过想想他短时间内，就打发了一个地仙大能，还有极祖那等巅峰强者的投影，不得不赞一声：

    正是此处，有层层灵光叠合，其中有个模糊人影，依稀就是黄泉夫人的形貌。

    这就很要命。

    不管此界中人会因这刹那间的变故，做何反应。

    “怎么停？”

    对了，今儿是太阳半途掉下去了！

    唔，等等！

    最终开口的，还是昊典：“你！”

    “小五。”

    已经重新聚合化形的平等珠早在那里等着，灯火似的十方慈光佛烙印，就在珠身下方燃烧。

    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后面的天劫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余慈想到就做——反正不会更糟糕了。

    但或许是上清列祖列宗护佑，结果还真是出乎意外地好。

    缘觉法界的“平等”，却是划了一个更形而上的圈子，任你在里面折腾就是了，不至于和体系外的混淆。

    今日她对太霄神庭的精纯元气有反应，并强势吸收，正是开始迅速恢复的表征。

    现在是昊典元气转化的关键时段，强行中止的话，昊典可能会受到损伤，动手的人也可能会被反激的剑意重创。

    唯一有缺限的是，是毁不了“太虚”之法——谁也毁不了，元始魔主也一样。

    玄门之法，取象先天，到了一定层次境界，“合道”的威胁确实在不断加大。

    那么……平等天？

    现在余慈那小王八蛋优先！

    可是，将这个方法移植到黄泉夫人身上——难道让他去毁掉整个宇宙吗？

    “找件衣物给我。”

    元始魔主！

    余慈冷眼以对，看着黄泉夫人的气机渗入平等天。

    一击之威，已至于此。

    一击不中，参罗利那的复眼眨都没眨一下，又是血光击发，刀芒贯空。

    他要有一个更超然的环境。

    当然，余慈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此时也正在稳步推进之中。

    小五在捂嘴抽凉气，影鬼则是跑不动，只能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准确的解释是：这是九的倍数减一，对应的是就是天人九法。

    影鬼就是小五的主心骨，对他的指令，小五自然是服从的。

    便在这混乱之域，却有一片难得清净之地，一干魔头，都是远远避开。

    或许是声音太平淡了吧，影鬼只当没听到，速度还不降反增，身形已经虚化，眼看要到安全地带。

    方回嘴里发苦：

    平等天上，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光膜，从平等珠蔓延出来，转瞬周覆天域。

    “等等，我找个节点。”

    然后缩回去，又透出来……

    此时的真界，千千万万的修士都注意到，本是悬照中天的明月之外，忽有阴影蔓生，并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开来，几乎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仿佛就是阴天了，漫天星辰消失不见。

    影鬼听后面差不多了，这才回头。

    不过，这件事儿还真不能鲁莽去做：

    作为域外的霸主级人物，参罗利那还是有决断的，当它确认了本源之力的方向，实是来自于那一轮明月之后，也就是渊虚天君的“手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发念，要那边的本源之力自毁。

    一念至此，余慈突然又有所悟。

    见余慈身形化为虚无，跃空而去，影鬼却是纠结了半晌，才下定决心：

    一语方落，纤长而又细白如玉的手掌，就从他前胸透出来……

    终究还是隔了数层，本源之力处，根本没有反应。

    唯一的可能，就是涅槃。

    方回都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打算，然而，这次血光却是擦过了天域梭，跨空而去。

    缘觉法界并没有法则上限定什么，却是从“心”里扣上枷锁。

    而月光映照下的上清体系，也是被血光一斩而开。

    虹彩中，人影若隐若现，似乎对余慈莞尔一笑。

    可是……

    这纯粹就是拿他的烟气法体摆弄着玩儿，伤是伤不到，可总觉得别扭不是？

    而余慈的平等天，却是多个体系的联合结构，可能相互作用，也可以互不干扰。

    这也还罢了，真正的问题是：

    “这月亮……”

    这就是黄泉夫人的灵枢，也就是“性灵枢机”之意，是余慈以玄元根本气法的手段，心意成笔，描化出来的心象之属。

    只不过，现在这个时机，挑得不太好……

    下一刻，或许是感应到影鬼的注目，她偏转视线。

    “这事儿你肯定比我清楚……”

    昊典干脆得很，知道现在不便打扰余慈，就穿着那极不合身的道袍，往外行去。

    为何破神蛊有十七只长足？

    “啊？”

    影鬼先是大喜，却忽地醒悟一事，猛地转身，就要遁走。

    余慈不能再从这个思路想下去了，否则得到的恐怕只有绝望而已。

    其实怎么让万魔池渡劫，余慈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思路。

    这么说的话，在法理上，此时的平等天，就和它在余慈心内虚空的位置一样，无限趋近于大罗天，或者，更近于天地宇宙的真实状态……

    道兵的产出，各种信息的梳理，对万魔池的利用，比当年在东华山时，强出何止百倍？

    余慈已经开始担心，他受黄泉夫人“寄生”的这段时间，是否已经将相关印记传染了过去。

    “怎么着？”

    倒是影鬼，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招呼。

    可她所拥有的完整体系烙印，应该在“心象成形”的同时，已经进入余慈的认知层面。

    他走出勾陈帝御真身所在宫殿，念动处，也出了太霄神庭核心区域的这一片星空。

    血海之上，渐渐生成漩涡……哦，对了，还有参罗利那！

    出了核心之地，在谷中宫舍亭园中没走几步，迎面就碰见匆匆而行的小五。

    就算这个体系包容了整个宇宙，三千世界，穷尽了所有的可能，达到了无上圆满，体系内的存在，也不可能从这里面跳出去。

    万魔池上，血浪翻涌，魔物哀嚎。

    对渊虚天君没完没了的劫数，人们也是无言以对。而此时，也没有人能深入感应，就是有强者按捺不住好奇心，以意念切入，也不免心神动摇，魔念暗生。

    念头微动，之前的状态信息，就如潮水般层涌过来。

    “你……你也不错。”

    余慈愣了愣神儿，然后恍然大悟：

    他现在也算是渊虚天君的外道神明，在体系覆盖下，自有加持，而此时这份加持也不再是可有可无。

    这是堪与陆沉自创的“三元锤”相媲美的绝顶杀伐神通，且更重视生灵灭杀，也就是乔天尊道基深厚无比，换了方回去接，这一下就要伐去千载寿元，动摇道基，劫火自生。

    然而，刀芒过处，龙爪分离，龙头掉落，浓郁地气刹那被污，化为灰黑沉雾，洒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