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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米考伯先生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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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如果我娘家,”米考伯太太说道,“没人拥有充分的人性*中的同情心,肯为那张期票做通融————我想,有种更好的商业术语可以表明我的意思————”

    米考伯先生仍然望着天花板,提醒道,“贴现。”

    “把那张期票贴现,”米考伯太太说道,“那,我就认为,米考伯先生应该进城去,把那张期票拿到金融市场,贴到多少,就算多少。如果金融市场的那些人硬逼着米考伯先生蒙受巨大牺牲,那就全凭他们良心吧。我坚定地把它看作一种投资。我也劝米考伯先生这么想,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把它看成一种一定会获利的投资,并决心忍受·一·切牺牲。”

    我觉得(可我决不知道为什么)这是米考伯太太奉献牺牲的一种忠实精神,我就把这想法小声嘀咕出来。一直还在盯着火看的特拉德尔也依着我的腔调嘀咕了一番。

    “我毋需,”米考伯太太喝罢酒,裹拢披肩,准备退到我的卧室时说道:“我毋需把有关米考伯先生经济的话题拉得太长。在你的炉边,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也在特拉德尔先生面前,他虽不是一个交了很久的朋友,却也完全是自己人了;我不禁想让你们知道·我规劝米考伯先生时所采取的步骤。我觉得,米考伯先生奋发向前的时候————我还要说————进取的时候到了,我觉得这就是那方法。我知道,我不过是女流之辈,一般人总认为,在讨论这类问题时,男人的判断往往更为中肯;我仍然不应忘记,当我跟我的爸爸和妈妈一起住在我娘家时,我爸爸常说,爱玛的身子弱,但她对于同一问题的理解方面不弱于任何人。我爸爸很偏心,我深知这点,但他无论如何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我的良心和理智都不容我对此怀疑。”

    说罢这些,米考伯太太谢绝了我们再干一杯的请求后,就退到我卧室去了。我的的确确觉得她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可以算作罗马贵妇的那种女人,可以在社会动乱时建立各种奇功大业的女人。

    被这印象激动着,我祝贺米考伯先生拥有这样一个贤内助。特拉德尔也这么做。米考伯跟我们轮流握过手,然后在他自己脸上蒙上小手巾(我觉得这上面的鼻烟比他能感觉到的还要多),然后又十分兴高采烈地喝了起来。

    他的谈锋很健。他开导我们说,我们在孩子里得到重生,在经济困难的压力下,孩子的数目增加实乃特大喜事。他说,近来米考伯太太对此存疑,但经他加以开导总算安下心了。至于她娘家人,他们一点也配不上她。他们说什么,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让他们————这里我引用他原话————滚开吧。

    米考伯先生接着又对特拉德尔发表了一篇热烈的赞美词。他说,特拉德尔是个人物,而他米考伯虽没有他特拉德尔的德行,却————谢天谢地————能加以赞美。他满怀同情地提到他不认识的那位与特拉德尔相亲相爱的年轻女士。米考伯先生为她干了一杯,我亦如此。特拉德尔向我俩表示感谢,他像我所喜欢的那样质朴和坦诚地说道:“我实在很感谢你们。我敢向你们担保,她是最可爱的姑娘!————”

    在那以后,只要有机会,米考伯先生就要绝对体贴和礼貌地提到我的恋爱问题。他说,他能肯定他的朋友科波菲尔已有了心上人。我又热又不安了好半天,经过一连串脸红、结巴和否认,我终于拿着酒杯说:“得!我为朵拉干一杯!”这句话让米考伯先生好不兴奋和得意,他拿起一杯酒冲进我的卧室,好让米考伯太太为朵拉干杯。米考伯太太十分热情地干杯,并从里面发出很尖的叫声道,“听啊,听啊!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我真开心。听啊!”同时她还轻轻弹打墙壁,以示欢庆。

    后来,我们的谈话转向比较世俗的一些事了。米考伯先生告诉我,他认为开姆顿区不舒服,等广告的效果能使得某种较令人满意的机会来到时,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他提到在牛津街西头有条正对着海德公园的小巷,他对那地方常常很留心,不过他不指望能马上搬进去,因为这一迁移需要有一大笔收入呢。他解释说,或许要有一段时间,在一个体面的商业区————比如说皮加特里吧————住在一幢住宅的楼上,他也心满意足了。米考伯太太一定会喜欢那地方。在那里,开一个弧形窗,或再加一层楼,或做点那类的小小变动,他们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住上几年了。他还强调说,无论他得了什么机会,也无论他住在什么地方,那里都永远有个房间是为特拉德尔留下的,还有一副刀叉为我留下,我们对此可以完全放心。我们表示谢谢他的好意;他也求我们原谅他谈到这类平凡琐碎的现实之事,因为这对一个正全力进行彻底安排新生活的人是很自然的,所以我们应原谅他。

    米考伯太太又弹打墙壁,问沏茶的水可否已准备了,这下就中断了我们这友好谈话,使我们不能再对生活另一方面进行交流了。她用最让人满意的方法为我们准备茶水。每当我走近她,递给她茶杯、面包皮或奶油时,她就小声问我,朵拉是白还是黑,是矮还是高,或这类问题。我觉得她这么问让我挺高兴。喝过茶后,我们在火炉边讨论各种问题;米考伯太太为我们唱她最拿手的《勇敢的白衣军官》和《小塔夫林》(她用的是种低弱平平的音调,我记得,我刚认识她时把这声音当作辅助听力的淡啤酒呢)。还是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住在她娘家时,米考伯太太就以善唱这两支曲子而闻名。米考伯先生告诉我们,他第一次在她娘家见到她时听到她唱第一支曲子时,就格外被她所吸引了,她唱到《小塔夫林》时,他就打定主意:不得到这女人,他誓不生还。

    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米考伯太太站起身来,又把那帽子用那浅棕色*纸包皮好,再戴上软帽。特拉德尔穿外套时,米考伯先生乘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塞给我一封信,嘱我等人们离去后再看。米考伯先生领着米考伯太太走头,特拉德尔拿着帽子随后。我乘拿着蜡烛在栏杆上为他们照明好下楼时,把特拉德尔留在楼梯顶上了。

    “特拉德尔,”我说道,“米考伯先生不是坏人,很可怜;

    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决不会把什么借给他的。”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特拉德尔笑道,“我并没什么可借的呀。”

    “你有一个名字,你知道的,”我说道。

    “哦!你说·那是可以借的一种东西吗?”特拉德尔若有所思道。

    “当然。”

    “哦!”特拉德尔说道。“是的,当然!我非常感激你,科波菲尔;不过————恐怕我已经把那个借给他了。”

    “用来当做某种投资的那期票上吗?”我问道。

    “不,”特拉德尔说道。“不是用在那种上面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种呢。我曾一直以为他很可能会在回家的路上建议那种呢。我的是借去做另一种用途了。”

    “我希望将来不会出错,”我说道。

    “我希望不会,”特拉德尔说道,“不过,我想不会出错的,因为他前一天还告诉我,说那是会有办法还的。那是有办法还的,米考伯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这时,米考伯先生朝我们站的地方抬头看,我只来得及把我的告诫又重复了一遍。特拉德尔谢过我就下去了。可是,当我看到他手托帽子下去后又那么好心地扶起米考伯太太时,我担心他就会连骨带皮地被拖入金融市场了。

    我回到火炉边,正在半认真半讥讽地默想米考伯先生的性*格及我们的老关系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上楼脚步声。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特拉德尔回来取米考伯太太拉下的什么东西呢,但那脚步声临近时,我听出来了。我觉得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血液一下涌上我的脸,因为那是斯梯福兹的脚步声。

    我从没忘记过爱妮丝,她也一直在我一见到她后就在思想上专为供奉她而辟出的神殿中————如果我可以这么说。可是当斯梯福兹走进来,站在我面前伸出手,落在他身上的-陰-影又成了光明,我也为曾怀疑我那么爱过的人而感到惶惑和惭愧了。我也仍然爱她,仍然把她看作我生活中仁慈温柔的天使;但我责备我自己(而不是她)冤枉了斯梯福兹;如果我知道什么可以给他补偿,我一定会去补偿的。

    “嘿,雏菊,大孩子,发愣了!”斯梯福兹亲热地和握了我的手又很快乐地甩开,笑着说道“我又撞上你请客了吧,你这个赛巴力特人①!这些博士院的家伙真是城里最快活的人了,我相信是这样;完全胜过我们冷冰冰的牛津人!”他一面在我对面米考伯太太刚坐过的那沙发上落座,把炉火拔旺,一面用那愉快的目光打量我的房间。

    “我开始是那么吃惊,”我尽我能感到的热情欢迎他道,“我几乎都透不过气来问候你了,斯梯福兹。”

    “行呵,正像苏格兰人说的,害眼病的人见了我包皮好②,”

    斯梯福兹接着说道,“见了你,雏菊,正精神着呢,也一样。你好吗,我这巴库斯的信徒③?”

    --------

    ①赛巴力特是建于公元前八世纪的古希腊城;那儿的人以奢侈著称,故西方人将其当成奢侈之人的代称。

    ②意谓受人欢迎。

    ③巴库斯乃罗马神话中酒神。

    “我很好,”我说道。“不过,今晚并不是请客,虽然也有三个客人。”

    “我在街上遇见他们仨了,他们都在高声夸你哪,”斯梯福兹紧接道。“我们那位穿紧身裤的朋友是谁呀?”

    我尽我可能用几句话把我对米考伯先生的看法告诉他。他听着我勉强刚能为那位先生做的介绍而开心大笑,他说米考伯先生是个应当结识的人,他一定要结识米考伯先生。

    “不过,你猜我们另一个朋友是谁?”这回轮到我问了。

    “天知道,”斯梯福兹说道。“不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吧,我希望?我觉得他有那么点像个人。”

    “特拉德尔!”我得意地说道。

    “他是谁?”斯梯福兹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不记得特拉德尔了?忘了在萨伦学校里和我们用一个宿舍的特拉德尔?”

    “哦!那家伙!”斯梯福兹用火钩敲着炉里最上一块煤说道。“他还像以前那么软心肠吗?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由于我觉得斯梯福兹对待拉德尔太看不起了,我就尽可能说他的好话。斯梯福兹点点头笑了笑,说了句他也喜欢那位老同学因为那人一向怪怪的,说罢,他又把那话题扯开,问我可能给他点什么吃的。在这短短对话中的大多数时间里,他用那种没生气的态度说话时,总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用火钩敲那块煤。我把剩下的鸽肉馅饼端出来时,见他还是那样做。

    “哈,雏菊,这是一个国王的晚餐呢!”他一下跳了起来,坐到桌边大叫道。“我要大吃上一顿,因为我是从雅茅斯来的。”

    “我还以为你从牛津来的呢?”我紧接着说道。

    “不,”斯梯福兹说道。“我去航海了————更有意思呢。”

    “李提默今天来这儿打听你来着,”我说道,“我以为他说你在牛津呢;不过,现在我想,他的确没那么说。”

    “李提默比我想象得还要蠢,竟来打听我,“斯梯福兹兴致很高地倒了一杯酒,一面为我干杯,一面说道。”如果你能了解他,雏菊,你就是我们这些人中最聪明的人了。”

    “那是真的,的确,”我说道,并把椅子朝桌旁移了移。

    “你竟到了雅茅斯,斯梯福兹!”我想知道那儿的一切。“你在那里住得久吗?”

    “不久,”他答道,“不过是约一个星期的·浪·荡。”

    “他们都好吗?当然,小爱米丽还没有结婚吧?”

    “还没有呢。快要结婚了,我想————就在几个星期内吧,或者几个月内,总归要结婚的。我不怎么常常见到他们。想起来了;”他放下他一直用得很忙的刀叉,开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我给你捎了封信来。”

    “谁写的?”

    “哈,你的老保姆写的,”他一面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些文件来,一面答道。“‘詹·斯梯福兹,如意酒店的债务人’;这不是的。别慌,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了。那个老————他叫什么来着————情况不妙,信里谈到了这个,我相信。”

    “你是说巴吉斯吗?”

    “对!”他还在摸索衣袋,看那里的东西。“可怜的巴吉斯没治了,我怕是这样。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小药剂师————外科医生,管他是什么————就是你阁下出生他帮忙来着的那位。他对那病很了解,我觉得;他的结论却是:那车夫正在很快地走他最后的旅程。————你去摸摸我挂在那边椅子上的外套的胸袋,我相信你能找到那封信的。在吗?”

    “在这儿呢!”我说道。

    “对了!”

    信是皮果提写的;比以往的更潦草也更简短。信中谈到她丈夫绝望的境况,说他比过去“更小气一点了,”因此也就更难让他自己好受点。信中只字未提及她的辛劳和护理,却全是有关他的好话。满信都是她那质朴的天真和毫不娇饰的恳切,我深知这都发自她内心;信的结尾语是“问我永远珍爱的好”————这是说的我。

    我辨读那封信时,斯梯福兹一个劲又吃又喝。

    “这是种让人伤感的事,”他吃完后说道。“不过,太陽每天落下,人类每分钟有死亡,我们不应该被人人免不了的命运吓住了。如果我们听到那公平的脚步①来敲别人的门时就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了,那我们就要失去这世上的一切。不!向前!需要时不妨狂奔疾驰,过得去时不妨缓步徐行,总之向前!越过一切障碍向前,在竞争中获胜!”

    --------

    ①公元前6世纪罗马诗人贺拉斯有诗句为:“灰白色*的死神,迈着公平的脚步,敲响穷人茅舍的柴扉,敲响王公殿宇的朱门。”

    “在什么竞争中获胜呢?”我说道。

    “在我们已投入的竞争中,”他说道,“向前!”

    我记得,当他停下,把他那俊秀的头略略后仰,举起他手中杯子看着我时,我看出虽然他脸色*红润,有海风的清新洗刷痕迹,但也有我上次见到他时的那种紧张,就好像他曾致力干着一种他习惯性*的紧张工作;那精力被激发起来后,是那样狂热奔放地在他内心激荡。我本想劝劝他,别抱着从事冒险行为的幻想————比方和凶险的海浪较量或和恶劣的天气拼命————可是我的思路转回到眼前的话题,我就又接着说下去了。

    “我告诉你,斯梯福兹,”我说道,“如果你精神旺盛得肯听我说————”

    “我精神总是亢奋的,肯做任何你喜欢的事,”他说着从餐桌边移到火炉边。

    “那么,我告诉你实话吧,斯梯福兹。我想,我一定得去看看我的老保姆。倒不是因为我能为她做什么于她有益的事,或能给她什么实际的帮助;不过,她那么关心我,我探访她也会在她身上产生效力。她会很看重我的探访,从而感到安慰和支持。我可以肯定,对于一个也像她一样爱护我的朋友来说,这并不怎么费事。如果你处在我的地位,你会不会也做一天这样的旅行呢?”

    他露出心绪不宁的样子,坐在那儿想了想后,才用一种低低的声音答道,“行!去吧,你不会妨害人的。”

    “你刚回,”我说道,“邀请你和我同去是不用想了啰?”

    “是呀,”他答道。“今晚我去海盖特。我有这么久没见我母亲了,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因为难得有像她那样爱一个浪荡儿子的母亲呀。————呸!胡说八道!————你是说明天去吧,我猜?”他伸直两条胳膊,一手放在我肩头上说道。

    “是的,我想是那样。”

    “得,那就后天再去吧。我本打算要你和我们一块住几天呢。我来是想请你,你却偏偏要往雅茅斯飞。”

    “斯梯福兹,你自己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处走,却说我偏偏飞呢!”

    他默默地看了看我,仍像先前那样握住我手摇了几下,然后说道:

    “来吧,明天一定来,尽可能和我们好好过一天!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再相会?来吧!明天一定来!我要你站在萝莎·达特尔和我中间,把我们俩分开。”

    “难道,没有我,你们俩会爱得至深?”

    “对,也许恨得至深,”斯梯福兹笑道;“无论是爱还是恨。

    来吧!明天可一定来哦!”

    我答应明天去;他穿上外套,点起雪茄,走着回家去。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也穿上外套(但没点上雪茄,因为我已抽得够多了),和她一直走到空阔的大路上,在那时的夜间,那大路上静悄悄的。他一路上兴高采烈。分手时,我从他身后朝他看去,见他那么勇敢地轻轻松松往家走,不禁想到他说“越过一切障碍向前,在竞争中获胜”!开始希望他投身的是一种有价值的竞争。

    我回到自己卧室宽衣时,米考伯先生的信落到了地板上。我这时才记起这封信,便拆开来读。信是晚餐前一个半小时写的。我不记得我是否提起过,但凡米考伯先生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困难时,他便用法律术语陈辞。他似乎认为这就等于解决了他的问题。

    “阁下————因为我不敢称呼你,我亲爱的科波菲尔。

    “我应当奉告你;在下署名者已大败。今天你也许见此人闪烁其词,乃不愿让你知道此人之窘况;但希望已沉入地平线下,下方署名者已大败。

    “在受到某个人之迫害(我不能称之为社会)下我写就此信。此某受雇于某经纪人,已心智混迷。此某已扣押署名者之住所以追补租金,其扣押物不仅包皮括本宅长住房客之署名人的各种动产,尚累及内院荣誉学会会员并寄宿本宅之客汤马斯·特拉德尔先生的一切财产。

    “署名人此时唇边将溢之杯愁苦如还缺一滴忧郁的需‘斟’(此乃某不朽诗翁之言),则可借下列事实得之:

    前言之一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曾好心承受署名人23镑4先令9便士半之期票一张,现已到期,却无法兑现。

    不仅如此,就实际而言,署名人之沉重负担,又因自然规律将增加一弱小受苦者而更重也;以弱小者出世之日————以数字示之————自即日算起,不出六个太-陰-月矣。

    “上述之言,可以将其视作分外行功①,署名人泥首墨面,忏悔不已。

    --------

    ①天主教教义中指积贮之功德,可移充他人补过之用。

    威尔金·米考伯呈”

    可怜的特拉德尔!

    这时,我总算认清了米考伯先生,也料定他可以从那挫败中恢复;但我夜里没睡好,因为担心着特拉德尔,担心着那住在德文郡的牧师的女儿————她是十个中的一个,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姑娘,她肯等待特拉德尔(多不吉利的赞扬啊!)

    一直等到她60岁,或任何想得到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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