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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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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魂们滚开——理查王又来了。

    《理查三世》[注]

    --------

    [注]莎士比亚的历史剧,这里的引文应在该剧第五幕第三场,但现在通行的《理查三世》的版本没有这句话,司各特可能摘自其他的版本。

    现在必须回头来谈谈黑甲骑士了,他离开绿林好汉们的约会树以后,便直奔附近的一家修道院,它规模不大,收益也不多,名叫圣博多尔夫隐修所;托奎尔斯通城堡陷落后,受伤的艾文荷便在忠实的葛四和无私的汪八护送下,转移到了那儿。至于在这段时间里,艾文荷和他的营救者之间的事,现在不必再提了;我们只想交代一下,经过长时间的严肃交谈之后,他们请隐修所长者往各地派出了一些使者,到第二天早上,黑甲骑士便准备踏上旅途,并由小丑汪八作他的向导,随他一起出发。

    “我们可以在故世的阿特尔斯坦的城堡科宁斯堡碰头,”他对艾文荷说。“你的父亲塞德里克要在那儿为他高贵的亲戚举办丧宴,我想趁此机会多认识一些你们的撒克逊亲族,威尔弗莱德骑士,增进一些彼此的了解。我与你便在那儿见面,我也有义务为你和你的父亲调停一下呢。”

    他向艾文荷告别时这么说,艾文荷则表示希望与他的营救者一起走,但黑甲骑士怎么也不同意。

    “今天你得休息,明天你的身体也未必可以赶路。我只要正直的汪八给我带路就成,他既能当教士,又能当小丑,对我说来再合适不过了。”

    “我会全心全意侍候您的,”汪八说。“我很想看看阿特尔斯坦丧礼上的酒席办得怎么样,要是不够丰盛的话,他准得爬起来,把厨师、管家和斟酒人臭骂一顿,这是很值得一看的。我一向信任您的勇气,骑士老爷,万一我的俏皮话砸了锅,我知道,您一定会在塞德里克东家面前替我说情的。”

    “你的机智无能为力的时候,小丑先生,我这一点勇气能管什么用?你倒给我解释解释。”

    “机智可以做的事不少,骑士老爷,”小丑答道。“这是一个会鉴貌辨色的机灵鬼,能看到别人的弱点,在别人大发脾气的时候,又懂得怎么钻进避风港。但勇气是坚强不屈的硬汉子,善于披荆斩棘,开拓道路。他不怕风浪,敢于逆风驶船。因此,骑士老爷,在我的主人心平气和的时候,我可以利用风平浪静的气候取得他的欢心,可是气候一旦变坏,我就得仰仗您老出马转圜了。”

    “镣铐骑士阁下——既然您喜欢这个名称,我就这么称呼您啦,”艾文荷说,“我是担心您恐怕挑选了一个多嘴的、爱惹麻烦的傻瓜作您的向导。不过他熟悉森林中的每一条大路和小路,就像经常在那儿出没的猎人一样;而且您大概也已看到,这个可怜的傻瓜是像钢铁一样可靠的。”

    “没什么,”骑士说,“只要他有本领给我带路,他要说笑逗趣,我不会跟他怄气。再见吧,亲爱的威尔弗莱德;我要求你休息,最早也得到明天才动身。”

    这么说着,他把手伸给艾文荷,让他举到唇边吻了它,便辞别隐修所长老,跨上马背,带着他的伴当汪八走了。艾文荷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周围的树林深处,才返回隐修所。

    但是早祷刚过不久,他便要求面见长老。长老赶紧来了,担心地询问他的健康状况。

    “很好,”他说,“比我最乐观的估计更好,可能我的伤势本来不重,只是流血多了些,我才以为它很重,也可能这药膏对它发生了神奇的效果。现在我已经觉得好像可以穿盔甲了;这简直太好了,因为有些事实在叫我不能放心,我考虑再三,还是得走。”

    “听着,这是圣徒也不能答应的,”长老说,“撒克逊人塞德里克的儿子在伤势痊愈以前,便离开我们的隐修所!如果我不加劝阻,这简直是玩忽职守。”

    “我也不愿离开你好客的修院,尊敬的长老,”艾文荷答道,“只是我觉得我已经得起长途跋涉了,而且我有急事要办,不能不马上动身。”

    “你有什么急事,非马上动身不可?”长老说。

    “长老,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好像有一件祸事即将来临,可是又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有时你会不会觉得心上出现了一层阴影,仿佛阳光普照的大地上空,突然飘过了一朵乌云,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我觉得这种心情是值得注意的,似乎我们的守护神在提醒我们,要防备危险的出现,难道你不认为这样吗?”

    “我不否认有这种情形,”长老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这是上天的示警;但是它的出现总含有明显实际的意图和倾向。何况你受了这样的伤,即使你跟踪在你要帮助的人后面,在他遇到袭击的时候,你又怎能救他呢?”

    “长老,”艾文荷说,“你估计错了,我已相当强壮,足以对付任何敢于向我挑衅的人。而且即使不是这样,要是他碰到了危险,难道我除了使用武力,就没有别的办法帮助他吗?大家都很清楚,撒克逊人不喜欢诺曼人,如果他闯进他们中间,这些人正由于阿特尔斯坦的死,心中火气很大,又在丧宴上喝足了酒,头脑发热的时候,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我总觉得,他在这个时候跑到他们中间去,特别危险,我必须分担或者防止这危险;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任务,我要求你借一匹马给我,它必须温驯一些,比我的战马跑得平稳一些的才成。”

    “这当然可以,”忠厚的长老答道,“你可以把我自己那匹专爱溜花蹄的西班牙小马骑去,但愿它像圣奥尔本修道院长老的马一样,让你骑得舒舒服服的。关于马尔金——这是它的名字——我还得说,除非你能借到一匹杂耍艺人调教过的马,那种能够合着号笛在鸡蛋中间走路的马,你再也找不到比它更温驯、更平稳的坐骑了。我有不少布道文是骑在它的背上打腹稿的,它们对我的隐修所弟兄,还有许多不幸的基督徒的心灵,都发生过很好的教诲作用呢。”

    “尊敬的神父,”艾文荷说,“请你让马尔金立刻作好准备,还命令葛四拿着我的武器跟我一起上路。”

    “不过,我的老弟啊,”长老说,“你得记住,马尔金可是跟它的主人一样,对打仗一窍不通的,我不能保证,它对你那身盔甲和它的重量会毫不在乎。哦,说真的,马尔金是有头脑的牲口,对任何过重的负担,它不会逆来顺受。有一次我向圣比斯修道院的神父借了一部《知识大全》,它见了,硬是站在大门口一步也不肯挪动,直到我把这一大部书换成了我的小祈祷书,它才动身。”

    “请放心,神父,”艾文荷说,“我不会让它负担太重的;不过,如果它跟我闹别扭,大约它是非吃亏不可的。”

    他作出这回答时,葛四正在他的后跟上扣紧一对镀金大踢马刺,它们足以让任何不安分的马相信,只有一切顺从它的骑士的意愿,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踢马刺上的齿轮又长又尖,艾文荷的后跟现在装上了这武器,那位忠厚的长老不禁为自己的好意后悔莫及,赶紧喊道:“哦,且慢,我的好老弟,我想起来了,我的马尔金是受不了踢马刺的。你还是稍等一下好,我让人把我们管事那匹母马从田庄上给你送来,那不过一个多钟头的事,它听话,冬天给我们运柴火,要它拉多重就多重,又不用吃小麦。”

    “多谢你啦,尊敬的神父,不过还是维持原来的安排好,因为我看到,马尔金已给牵到大门口了。葛四会给我背盔甲,至于其他,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压坏马尔金的背脊,它也不会跟我闹别扭的。现在,再见!”

    于是艾文荷不顾伤势,飞快地跑下台阶,奔向那匹西班牙小马,想尽快摆脱长老的纠缠,免得他拖着衰老肥胖的身子,尽量紧跟在他旁边,一会儿为马尔金唱赞歌,一会儿提醒骑士千万小心,别让马受到伤害。

    “它跟小姑娘一样,正处在最需要关心的时期哪,”老人说,为自己的打趣哈哈直笑,“它还不足十五岁呢。”

    可是艾文荷一心在盘算别的事,没有工夫跟长者讨论马的步子,对他郑重其事的告戒和诙谐的说笑也没有听到,一下子跳上了马背,吩咐他的扈从(葛四现在便这么称呼自己)紧紧跟着,随即沿着黑甲骑士的路线,跑进了森林。长老只得站在隐修所门口,望着他离开,一边叹气:“圣马利亚啊!这些当兵的这么性急,这么毛躁!我真后悔,不该把马尔金借给他;我得了风湿病,行走不便,要是它有个好歹,我怎么办。不过,”他又静下心来,说道,“我为了古老英国的正义事业,连这把老骨头也不顾,那么马尔金为这件大事冒些危险,也是应该的。也许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会想到我们这个穷苦的隐修所,重重犒赏我们也说不定,或者送给它的长老一匹驯良的小马。不过他们也可能什么也不给,因为大人物对小人物做的事,总是容易忘记的,那也不要紧,既然我做的事是正确的,我就应该认为我已得到了报偿。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召集弟兄们到膳堂用早餐了。唉!我总觉得他们听到用膳的叫唤声,总比听到晨祷和早课的钟声起劲一些。”

    于是圣博多尔夫隐修所的长老,一拐一拐地走回膳堂,主持修士们的早餐了。这时鳕鱼干和淡啤酒刚端上桌子,他气喘吁吁、庄严肃穆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讲了许多隐晦的话,似乎这个隐修所可望得到一大笔赏金,他本人也完成了一件不朽的功绩;这些话在别的时候自然会引起修士们的兴趣,但现在鳕鱼干太咸了,淡啤酒又太浓了,大家正全力运用他们的嘴巴,就不容他们过多地运用他们的耳朵了;何况据我们所知,这些修士中也没有任何人想推敲长老那种模棱两可的暗示,要说有,除非是迪戈利神父,因为他当时正牙痛得厉害,只能用一边的牙床吃东西。

    就在这时,黑甲骑士带着他的向导,正悠闲自在地穿过森林中那些幽静的小径;骑士一边走,一边哼着吟游诗人的情歌,有时跟他的随从搭讪几句,免得他那张饶舌的嘴巴闲得无聊;因此他们的对话别开生面,成了歌声和笑话的混合物,关于这情形,我们很想让读者知道一个大概。各位不妨设想一下这位骑士,他的样子是我们已描写过的:他身强力壮,体格魁梧,肩膀宽阔,真称得上虎背熊腰,他的坐骑又是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似乎是上帝专门为他的体重创造的,因此载着他行走时仍显得从容不迫。骑士帽盔上的面罩掀了起来,使他的呼吸更为舒畅,然而下半部护面具仍保持原状,这样他的面貌只露出了一半,但晒黑的红润颧骨已一目了然,那对又大又明亮的蓝眼睛也在掀起的面罩的阴影下炯炯发光;他的整个姿态和神情显得无忧无虑,大胆自信——这种心情是从来不怕危险的,哪怕它到了眼前也不以为意,然而作为一个经常与战争和冒险打交道的人,他的思想却从来不会忘记危险。

    小丑仍穿着平时那件光怪陆离的衣服,只是最近的一些事件已使他丢掉了木剑,换了一把锋利的弯形大刀和与它配合的一面小盾牌;在攻打托奎尔斯通城堡的时候,尽管他不是打仗的料,这两件武器他却运用得十分熟练。确实,汪八头脑的毛病主要在于一刻也安顿不下,他可以在短短几分钟内,对眼前要办的事,或者眼前要考虑的问题,作出灵敏的反应,但是他无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也无法长时间保持一定的思路。就因为这样,他骑在马上老是前后摆动,一会儿扑在马耳朵上,一会儿又突然仰卧在马屁股上;一会儿把两腿伸在一边,一会儿又脸对尾巴坐着,做怪相,扮鬼脸,装出千百种假样子,最后他的马终于对他的把戏不耐烦了,把他摔下了马背,让他直挺挺躺在草地上——这件事引得骑士哈哈大笑,但也使他的伙伴从此安稳了一些。

    我们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旅行,两人高高兴兴,边走边唱,这是一种名叫维尔莱的法国民歌,小丑用圆润的嗓音唱副歌,配合受过较好训练的镣铐骑士。那支曲子是这样的:

    安娜·马丽,亲爱的,太阳升起了,

    安娜·马丽,亲爱的,清晨开始了,

    雾气正在消散,亲爱的,鸟儿已在欢唱,

    早晨该起身啦,亲爱的,安娜·马丽。

    安娜·马丽,亲爱的,迎着晨光起身吧,

    猎人把悦耳的号音吹向了空中,

    岩石和树木送来了欢乐的回声,

    是起身的时候了,亲爱的,安娜·马丽。

    汪八唱

    哦,蒂伯特,亲爱的,不要叫醒我,

    甜蜜的梦正在我柔软的枕边萦回,

    哦,蒂伯特,醒时的欢乐

    怎能与这些梦中的幻景相比?

    让鸟儿对着升起的雾影尖声歌唱吧,

    让猎人在山上大声吹他的号角吧,

    我的梦中有着更柔和的声音,更甜蜜的欢乐,

    但是蒂伯特,亲爱的,不要以为我是梦见了你。

    他们唱完以后,汪八说道:“这是一首好歌,凭我的小丑权杖起誓,它包含着美好的寓意!我常与葛四一起唱它,他从前是我的游伴,现在多谢上帝和他的主人,他已成了十足的自由人;有一天我们陶醉在这歌声中,太阳升起后两个钟头,还赖在床上不肯起身,在半睡半醒中哼着这支曲子,结果挨了一顿棍子,从此每逢想到这歌儿骨头便有些痛。不过我还是为您装扮安娜·马丽,唱了这歌,骑士老爷。”

    接着小丑又哼起了另一支曲子,这是一支滑稽歌,骑士也照着他的调子,与他配合。

    骑士和汪八合唱

    三个快活的小伙子来自南方、西方和北方,

    嘴里不断哼着他们的曲子,要到怀科姆比向一位寡妇求婚,

    这叫寡妇怎能对他们说个不字?第一个是来自泰恩谷的骑士,

    他不停嘴地唱着他的歌;上帝保佑,他的祖先都大有来历,

    你叫寡妇怎能对他说个不字?他的父亲是爵爷,他的伯父是乡绅,

    他在曲子里吹得天花乱坠;但是她叫他还是滚回炉边烤火吧,

    因为她这个寡妇就敢请他免开尊口。

    汪八独唱

    第二个声称他来自世家望族,

    得意扬扬地把他的歌唱个没完;他出身绅士门第,在威尔士一脉相传,

    你叫寡妇又怎能对他说个不字?他的上代是大卫爵士,大卫的上代是摩根,

    还有格里菲和许,多锋和莱斯;她说一个寡妇怎能嫁这么多的男人,

    还是请他另找高明吧,她不敢高攀。但是接着来了肯特郡的一个自耕农,

    他的歌唱得抑扬顿挫,特别动听;他向寡妇谈了他的生活和收入,

    这叫寡妇怎能对他说一个不字?

    两人合唱

    于是骑士和乡绅站在那里傻了眼,

    只得另找别人继续唱他们的歌;

    因为肯特郡的自耕农每年有了那样的收入,

    还有哪个寡妇会对他说个不字?

    “汪八,你这么歌颂我们粗犷爽直的自耕农,”骑士说道,“要是让我们那位约会树的主人,或者他的随军教士,那个快活的修士听到了,他们不知该多高兴呢。”

    “我可不想让他们听到,”汪八说,“不过挂在您肩带上的号角还有些意思。”

    “对,”骑士说,“这是洛克斯利友好意愿的保证,其实我不见得需要用它。据说,在必要的时候,我只要用这喇叭吹三个号音,马上会有一群正直的自耕农快快活活地前来支援我们。”

    “但愿上帝保佑吧,”小丑说,“我倒宁可不要这种保证,他们也能让我们太太平平通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骑士说,“你是不是想说,没有这种友好的保证,他们便会袭击我们?”

    “不,我不想多讲了,”汪八说,“要知道隔墙有耳,树林里也是有耳朵的。我只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说,什么时候酒囊和钱包空着比装满好?”

    “我想,从来不会有这种时候,”骑士答道。

    “你回答得这么简单,你就永远不配带着装满的酒囊和钱包出门!你把酒壶递给撒克逊人以前,最好先把它喝干,你在森林中赶路以前,也最好把钱留在家中。”

    “那么你是认为我们那些朋友都是土匪啦?”镣铐骑士说。

    “我可没有那么讲,骑士老爷,”汪八说。“一个人要长途跋涉的时候,最好把盔甲脱掉,使他的马不致负担过重;同样道理,一个人出门以前,最好先把祸根去掉,赶路时才无牵无挂;因此对于干那种营生的人,我从不咒骂,我只是在碰到这班好汉以前,先把钱包藏在家里,这可以省掉他们不少麻烦。”

    “不过我们还是应该为他们祈祷,我的朋友,尽管你把他们说得那么不堪。”

    “为他们祈祷,我完全同意,”汪八答道,“但那是在城里,不是在森林里,像圣比斯修道院的长老那样,给关在一棵空心大栎村里为他们念经。”

    “你爱怎么说,随你的便,汪八,”骑士答道,“在攻打托奎尔斯通城堡这件事上,那些自耕农对你的主人塞德里克可是恩德不浅啊。”

    “说得不错,”汪八答道,“不过那是他们在跟上帝作交易呢。”

    “作交易,汪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同伴说道。

    “这还不明白?”小丑说。“他们是在跟上帝结清账目,就像我们的酒店老板算账一样,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也跟犹太佬对待他的债户差不多;他们也是这样,拿出了几个小钱,收进的却是大笔利润。毫无疑问,他们是为自己着想,因为正如《圣经》上许诺的,你的善举可以得到七倍的好处。”

    “你把你的意思举个例子给我听听,汪八,我不懂得算账,或者怎么计算利息,”骑士说道。

    “好吧,”汪八说,“既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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