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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母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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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厅去。

    “那么,请你把那孩子的事情再告诉我一些,”他怂恿地说,“他看起来非常的神经质,我们,也就是你和我必须看顾他一阵子。他的胃并不值得担忧,我们得让他再吃东西。要吃有营养的东西,像是鸡蛋、肉汤、奶油之类。给他试试蛋黄看看。要是爱吃甜的,就在茶里加一些砂糖。你有没有发现那孩子有别的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她本来是很担心的,但因为医生那亲切可信的口吻而觉得放心了,于是开始说了起来。她说她最吃惊的还是比埃雷的冷淡,简直就像不把她当母亲看待似的。不管怎么央求他,怎么骂他,他也不在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她也把画本的事说了出来。他点了点头。

    “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现在他病了,再怎么不乖也是无可奈何的。尽可能不要对他动任何声色!要是头疼,就为他敷冰袋。晚上尽可能给他泡上较久的温水澡,这样就可以睡得着了。”

    他告辞了,不让她送他下楼。

    “今天一定要让他吃一点什么!”临走时他又说。

    他走进下面门开着的厨房,问费拉谷思的男仆在不在。

    “去叫罗伯特来!”厨娘吩咐女仆说,“他一定是在画室里。”

    “不必了,”医生大声说道,“我自己过去。不,不用麻烦了,我知道路。”

    他说了句玩笑话后走出厨房,立刻认真地沉思了起来,慢慢地往栗树下走去。费拉谷思夫人再一次把医生说过的每一句话仔细地想了一遍,但还是得不出明确的结论。很明显的,医生从没有像这次这样认真地考虑过比埃雷的病。但实际上又没有说哪里不好,看他的态度是那样的沉着镇定,或许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吧?看起来比埃雷是处于衰弱与神经过敏的状态中,这只有耐心地看护,静观变化了。

    她走进音乐室,把大钢琴上了锁,免得阿尔伯特一时忘了,不小心又弹了起来。她心里想着,要是孩子的病还得再拖延一段时日,不知道要把钢琴搬到哪里。

    她不时地去看比埃雷。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竖耳倾听他是睡着了呢还是在呻吟。但是比埃雷每次都是醒着的,漠不关心地直视前方。她又悲伤地站起来走了。她宁可比埃雷陷入危险的痛苦里,而让她好好地看护他,这总比他一句话也不说,厌恶而冷淡地睡着要好得多了。她觉得仿佛有一道异常的梦魇般的鸿沟把他和自己隔开了。那是既可恨而又顽强的魔法,她用爱和担忧也无法破解。一个卑劣而可憎的敌人就埋伏在那里。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敌人,怀着什么样险恶的阴谋,因此她没有可以对付的武器。也许那是什么热病,像是猩红热之类,或者是别的什么小儿病症吧。

    她心烦意乱地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一束绣线菊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屈身在桃花心木的圆桌上。红褐色的木头在白色蕾丝桌巾下深沉地闪耀着温暖的光泽。她闭上眼睛,脸埋在多枝的柔软夏季花朵中。她大口地吸取那强烈甜美的香气,但是到最后,香气却变为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

    她有点陶醉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花,看着桌子,并环视整个房间,于是心中涌现一股沮丧的悲哀。她突然清醒了,她环视房间,沿着墙壁看过去。地毯、花台、时钟、绘画,看起来都忽然变得那么陌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看到地毯卷起来了,绘画给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都堆积在车子里。这些东西都要被车子搬到未知的新地方去,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故乡,也没有了灵魂。她觉得她看到洛斯哈尔台搬空了,门窗都上了锁,庭园里所有的花坛充满了荒凉和别离的悲伤。

    但这只是在一瞬间所出现的景象而已。在黑暗中轻微地,就像具体的呼唤声一般,就像在刹那间映照出来的未来影像的片断一般,出现了又消失了。随后,模糊的情感又在她的意识中浮现了。那就是,自己不久就将和阿尔伯特以及生病的比埃雷同时失去故乡吧?丈夫将会抛弃自己吧?永远会留存在自己灵魂里的,大概只有空白的岁月,以及没有爱情的阴郁与冷酷吧?自己会为孩子而活下去,但是,将再也找不到费拉谷思以前对自己所期待过的美丽人生了。直到昨天,不,直到今天,她都一直在暗中期待这一天的来临,然而已经太迟了。在这个冷酷的现实之前,她显得身心俱疲了。

    但是,她的健康本质立即起来反抗这情感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晃荡不安的时光。比埃雷病了,阿尔伯特的假期也快要结束。现在不能连她也失去力量,而去遵从下意识中所发出的声音,绝对不能。首先,得让比埃雷恢复健康,然后阿尔伯特回到学校,费拉谷思到印度去。刚才她所想的,都是在这些事情完了以后才出现的。即使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会有时间去痛哭流涕,去责备命运的捉弄的。现在做这些是毫无意义的,也不能做。现在,那些根本不成问题。

    她把绣线菊的花瓶摆到窗外,然后到自己的寝室去,在手帕上洒了古龙水,擦了擦额头,对着镜子,把头发整得一丝不紊,再踩着稳重脚步走到厨房,亲自为比埃雷准备吃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把吃的东西端到孩子床边,让他好好坐着,也不管他一再拒绝,小心而严厉地用汤匙把蛋黄送进孩子口中。她替孩子擦了嘴,然后吻了他的额头,把床整好,叫他要乖乖地睡。

    阿尔伯特散步回家后,她把他带到阳台上。在那里,轻柔的夏日微风,把紧绷着的白褐相间的遮阳布吹得噼啪作响。

    “医生又来过了,”她说,“比埃雷的神经有些异常,需要尽可能保持安静。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便,不过,这一阵子在家里是不能弹钢琴的了。我知道这对你是一个很大的牺牲。天气好的话,到山里或慕尼黑去旅行几天,倒也是个好办法,爸爸不会反对的。”

    “谢谢,妈妈,你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不能出去太久,一天的话也许还可以,不然,在比埃雷不得不睡在床上的时候,妈妈身边就没有人了——再说,我一直都这样闲逛着,学校的作业也得开始做了——要是比埃雷立刻就能复原就好了!”

    “那也好,阿尔伯特,你想得真周到。说真的,我现在是很困难的,在我困难的时候你能在身边,真是叫人高兴。你现在又和爸爸处得和谐了吗?”

    “是的。爸爸决定去旅行之后我们就又和好了。不过,我们很少见面,爸爸一整天都在画画。我常常想以前我对爸爸恶言相向而觉得很遗憾——事实上爸爸也曾让我很为难,但是我很佩服他。爸爸的偏见叫人惊讶,他不很了解音乐,但却是个伟大的艺术家,有他毕生的事业,这正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名,事实上也不在乎钱。爸爸并不是为钱而工作的。”

    他皱着眉头在找句子,他的感情虽然很明确,却无法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母亲微笑了,把他的头发往后抚。

    “晚上我们还要一起读法文吗?”她讨好地问道。

    他点了点头并且微笑了。在这瞬间,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念头实在太愚蠢,也太不可思议了。刚才她渴望能得到更好的命运,并不希望自己只为儿子们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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