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丧事之后的一些日子,相当黯淡凄凉,一个亲人永远逝去,屋里就显得空了。天天碰见死者日常用的东西,感到一阵阵哀痛。每时每刻,都会有一种记忆跌落在心头,造成创伤。这是她的圆椅,那是她的阳伞,还放在过厅里,还有她用过的酒杯,女仆忘了收起来!在每个房间里,都能发现随手放的东西:她的剪刀、一只手套、被她的粗手指翻旧了的书,许许多多小物件,令人想起许许多多日常琐事,无不令人伤怀。

    而且,她的声音也在追逐你,总在耳畔回响。真想逃开,摆脱这座宅邸的缠磨烦扰。可是还必须留下来,因为别人也留在这里,也一样悲痛。

    再说,雅娜总想着她所发现的秘密,精神一直处于颓丧状态,这已成为她的沉重思想负担,她这颗破碎的心再难治愈了。由于这桩骇人的秘密,她此刻的孤寂感倍增,她最后一点信任,随着她的最后一点信念失落了。

    过了一段时间,父亲走了,他也需要活动活动,换换空气,脱离他越陷越深的凄苦的心境。

    这座大宅不时看到它的一个主人消逝,又恢复了平静正常的生活。

    不久,保尔生病了。雅娜吓昏了头,守护了十二天没睡觉,几乎没吃东西。

    保尔的病治好了,可是雅娜心有余悸,担心将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到那时她怎么办呢?她又怎么活呢?渐渐地,她心里萌生了再要一个孩子的蒙胧念头。不久她就幻想起来,完全陶醉于夙愿里,看见自己身边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这个念头困扰她,摆脱不掉。

    自从出了罗莎莉那件事,雅娜就不和于连同床了。在目前情况下,夫妻和好简直是不可能的。她也知道于连另有所欢,只要一想到重又接受他的爱抚,就厌恶得不寒而栗。

    然而,她再要一个孩子的愿望十分强烈,什么都可以忍受。不过,她倒思忖,夫妻间如何重新过寝欢生活呢?若是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那她会羞愧死的。况且,于连似乎不再打她的主意了。

    也许她可以放弃这个念头,可是现在,她每天夜晚都梦想有个女儿,看见保尔和小妹妹在梧桐树下嬉戏。有时她实在按捺不住,想起床,一声不响地去她丈夫的卧室。甚至有两回,她一直溜到他卧室的门口,但是心却羞愧得怦怦直跳,又急忙回屋了。

    父亲走了,妈咪又死了,现在,雅娜再也没有亲近的人商量事,谈自己的隐情。

    最后,雅娜决定去找比科神甫,以忏悔的方式,向他谈谈难以实施的打算。

    她到了小花园,看见神甫正在果树下念经书。

    双方闲谈了一会儿,雅娜脸一红,嗫嚅道:

    “神甫先生,我想要忏悔。”

    神甫一时愕然,他把眼镜推上去,仔细打量雅娜,然后哈哈大笑:

    “看您这样子,不像有多大亏心事。”

    雅娜慌神儿了,又说道:

    “没有,不过,我要向您请教一件事……一件很难……很难……很难开口的事,不便在这儿谈。”

    神甫立刻敛容,收起和事佬的面孔,拿出那副履行圣职的神态:

    “好吧,我的孩子,走,我到忏悔室去听您讲好了。”

    然而,雅娜却叫住神甫,她又犹豫起来,心中突然产生一种顾虑,在空寂的圣堂的静穆中谈这种事,不免感到惭愧。

    “嗳,不必了……神甫先生……我可以……我可以……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在这儿跟您谈谈我的来意吧。这么吧,我们到那儿去,坐在您那小亭子下面。”

    他们缓步走过去。雅娜在考虑怎么说,从哪儿讲起好。二人坐下来。

    于是,她就像忏悔那样,开始说道:

    “神甫……”

    她又踌躇了,重复叫一声“神甫……”又住口了,简直心乱如麻。

    神甫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他见雅娜很为难,便鼓励说:

    “喂,我的孩子,看来您不好开口,讲吧,要拿出点勇气来。”

    雅娜狠了狠心,就像一个胆小鬼要冒险似的,说道:

    “神甫,我还想要一个孩子。”

    神甫没有应声,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又得解释,但心慌意乱不知所云:

    “现在,我只是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家父和我丈夫,彼此不大投合,家母又去世了……而且……而且……”

    她声音打战,压得很低:

    “前些日子,我险些失去了儿子!真若没了儿子,我怎么办啊?……”

    她又住声了。神甫摸不着头脑,眼睛盯着她,说道:

    “好啦,直接谈事情吧。”

    雅娜重复道:“我还想要个孩子。”

    本堂神甫听惯了在他面前不大顾忌的农民的粗俗笑话,他听雅娜这么说,便微微一笑,狡黠地点了点头,答道:

    “哦,我觉得,这事儿就看您的了。”

    雅娜抬起那天真的眼睛看看他,接着,因羞愧而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要知道,自从那次……那次……您也晓得,那次使女出事之后……我丈夫和我……我们就完全分居了。”

    对于乡间男女混杂的淫乱败俗,本堂神甫早已司空见惯,因此,他听到雅娜透露这一情况,不觉十分惊讶。接着,他心头豁然一亮,以为猜出了这位少妇的真正意愿。他乜斜着雅娜,对她的苦恼满怀善意和同情:

    “是啊,我完全明白了。我理解您……您这样独守空房受不了……您还年轻,身体也很健康。总而言之,这是自然的,太自然了。”

    他这乡村教士性情洒脱,这时按捺不住,又微笑起来,他轻轻拍着雅娜的手掌,接着说道:

    “对您来说,这是允许的,甚至依照戒律也完全允许。‘唯有在婚姻中,肉体方可表现欲望。’您不是结婚了吗?这绝不是乱栽萝卜。”

    这回,该轮到雅娜不明白这种暗示了,等她一领悟,便羞愧难当,急得泪水盈眶。

    “嗳!神甫先生,您说什么呀?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向您发誓……我向您发誓……”她终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神甫深感意外,便急忙劝慰:

    “好了,好了,我绝没有惹您难过的意思。我是开了点玩笑,只要人正派,说句笑话也没关系。真的,包在我身上,这事您就交给我吧。我去同于连先生谈谈。”

    雅娜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她不想让人插手了,怕这种调停显得笨拙,有些冒险,但是又不敢开口,只是咕哝一句:“谢谢您,神甫先生。”就急忙脱身走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雅娜总是六神无主,惴惴不安。

    一天傍晚用餐时,于连注视她的那种神态很奇特,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正是雅娜熟悉的他嘲笑人时常有的表情。于连甚至还向她献殷勤,但殷勤中掺杂着难以觉察的讥讽之意。餐后他们沿着林荫路散步,于连凑近她耳朵悄声说:

    “看来,我们又破镜重圆了。”

    雅娜没有应声。她凝视着地面,看到那条笔直的印痕几乎被青草埋没了。那是男爵夫人踏出来的足迹,也像一种记忆那样逐渐淡漠了。雅娜一阵心酸,又沉浸到悲伤之中,她感到孤立无援,在人生的路上迷失了。

    于连又说道:

    “我呢,倒是求之不得。原先我是怕惹你不痛快。”

    太阳落了,空气特别温和。雅娜心绪郁结,真想痛哭一场,真想对一颗友爱的心倾诉,真想紧紧偎着那颗友爱的心诉说一腔哀怨。涕泣已经升到喉咙。她张开手臂,倒在于连的怀里。

    雅娜哭了。于连吃了一惊,凝视她的头发,却看不见埋在他胸口的脸。他心想雅娜还爱他,于是在她的发髻上恩赐了一个吻。

    随后,他们默默无言地回楼了。于连跟着进了雅娜的卧室,在那里过夜了。

    他们恢复了原来的关系。于连就像在尽义务,不过内心里并不讨厌。雅娜这方面,她是万般无奈,不得不接受,内心里却很厌恶,有苦说不出,只等自己一觉得怀了孕,就决意永远断绝这种关系。

    时过不久,雅娜就发现,丈夫的爱抚和从前不同,也许更加精妙了,然而有所保留。他跟她做爱时好似一个谨慎的情夫,而不像一个心安理得的丈夫了。

    雅娜不免诧异,她暗自观察,很快就发觉他每次交欢时,总是在她可能受孕之前就停止了。

    于是有一天夜里,他们正在嘴对嘴的时候,雅娜喃喃地说:

    “为什么你不再像从前那样,完全给我了呢?”

    于连冷笑一声:“哼,不让你肚子大起来呀。”

    雅娜哆嗦一下,又问道:

    “为什么你不想要孩子了呢?”

    于连不禁怔住:“嗯?你说什么?发疯了吧?还想要个孩子?哼!这绝对不行!有这一个都多余,这么闹人、累人,这么费钱。还要一个孩子,多谢啦!”

    雅娜紧紧搂住他,连连吻他,用情爱缠住他,低声央求道:

    “唉!恳求你,再让我当一回母亲吧。”

    不料于连火了,仿佛受了伤害:

    “怎么这样,你昏头啦。劳驾,求求你,把你这套蠢话收起来吧。”

    雅娜不作声了,心里打定主意诱他上钩,好实现她梦想的幸福。

    于是,她尽量拖长抱吻的时间,故意做戏,佯装神魂颠倒,控制不住自己,发狂一般亲热,双臂像抽筋一样紧紧搂住他。她用尽了各种花招儿,然而于连却始终把握自己,一次也没有忘情大意。

    雅娜要孩子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已经急不可待,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敢试试,她又去找比科神甫。

    神甫刚吃完午饭,他饭后总是心跳加速,因而红头涨脸。他一见雅娜进来,便高声打招呼,“情况怎么样?”要急于了解他调解的结果。

    现在,雅娜已经横下一条心,不再害羞胆怯了,她立即回答:

    “我丈夫不想再要孩子了。”

    神甫特别感兴趣,转身注意她,要以教士的好奇心来挖掘床笫的秘密。正因为有这种秘密,他才觉得主持忏悔有意思。他问道:

    “怎么会这样呢?”

    雅娜尽管下了决心,到了该解释的当口,她又心慌了:

    “就是他……他……他不肯让我怀孕。”

    神甫明白了,他了解这类事情。他详详细细地查问了一遍,一个饥渴的男人是如何贪吃的。

    接着,他思索了片刻,然后语调平静地,就像谈论好年景一样,为她拟定了巧妙的行动计划,安排了每个步骤:

    “亲爱的孩子,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相信您已经怀孕了。那样一来,他就不再留神了,您就会真的怀孕。”

    雅娜满脸羞红,但是她既然豁出去了,便追问道:

    “那……他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呢?”

    神甫最有办法左右支配人了:

    “您逢人就说有了身孕,到处宣扬,最终他本人也会相信的。”

    接着,他又像为这种策略辩解似的,补充说道:

    “这是您的权利。教会容忍男女情爱的关系,完全旨在生育繁衍。”

    雅娜回去便照计行事,半个月之后告诉于连说,她觉得怀了孕。于连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雅娜当即列举她觉察有孕的理由。但是,于连仍然自我安慰地说:

    “那可不一定!唉,等着瞧吧。”

    于是,每天早上他都问一声:“怎么样?”雅娜总是回答:“没有,还是没有来。我若是没怀孕才怪呢。”

    于连这才发慌了,他又气恼,又深感意外,一再咕哝说:

    “这我就不明白了,一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搞的,就是把我吊死,我也说不清呀!”

    一个月之后,雅娜到处讲她怀孕的消息,但是碍于复杂而微妙的廉耻心,单单没有告诉奇蓓特伯爵夫人。

    于连刚一起疑心,就不再和她同床了,后来他气急败坏,只好认了,声明一句:

    “这个可是送上门来的货。”

    此后,他重又到妻子的房间过夜。

    神甫的预料果然成了现实:雅娜怀孕了。

    雅娜乐坏了,从此每天夜晚,她都插上房门,立誓永远保持贞洁,以便感谢她所崇拜的冥冥中的神。

    她几乎重新感到幸福了,心中不免奇怪,她那丧母的悲痛何以平复得这么快。当初她以为永难得到宽慰,岂料刚过两个月,这个流血的伤口就愈合了,现在只余下一丝淡淡的悲伤,好似投在生活上的一层惆怅的轻纱。她觉得再也不会发生任何变故了。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会始终爱她,她无须照管丈夫,一直到老过着平静而称心的生活。

    到了九月底,比科神甫前来礼节性地拜访,他身穿一件只带一星期污渍的新法袍。他引见了他的继任托比亚克神甫。新任本堂神甫很年轻,身形瘦小,说话口气很大,眼睛周围有沉陷的黑圈,表明此人性情暴躁。老神甫调任到戈德镇去当教区的长老了。

    雅娜舍不得老神甫,着实感到伤别。这位好好先生的面孔,联结着她少妇时期的全部记忆。是他主持她的婚礼,是他为保尔洗礼,也是他为男爵夫人举行葬礼。她只要一想到爱堵风村,眼前就必然浮现挺着大肚子经过庄园的比科神甫。雅娜喜欢他,因为他既快活又自然。

    他尽管升迁,脸上却无喜色。他对雅娜说:

    “我心里难过,子爵夫人,心里确实难过。我到这里,算来有十八年了。唉!这个区收益不多,不是个富庶的地方。男人谈不上应有的信仰,女人呢,哼,女人也都不大正经。女孩子总是先朝拜大肚子圣母,才会到教堂来结婚,新娘花冠插橘花,象征贞洁。这地方的橘花也不比别处贵。尽管如此,我还是爱这地方。”

    新任本堂神甫显得很不耐烦,他憋得满脸通红,突然说道:

    “我一来,这一切都得改变。”

    他穿一件洁净的旧法袍,身体显得非常瘦弱,那样子就像个大发脾气的孩子。

    比科神甫斜了他一眼,他快活时总爱这样瞧人。他又说道:

    “嗳,神甫,要想阻止这种事情,就得把全区的教民全用链子锁住,就是锁住也不顶用。”

    那年轻教士厉声答道:

    “那就瞧着吧。”

    老神甫微微一笑,送一捏鼻烟嗅着,又说道:

    “随着年纪增长,您就会心平气和了,神甫,有了经验也一样。您那做法,只会把仅余的信徒逼走,脱离教堂。这地方,大家是信教的,但是好犯混,您可得当心。老实说,我一看见一个肚子大点的姑娘前来听讲道,心里就会想:‘她要给我多添一个教民。’于是,我就设法让她结婚。嗳,您阻止不了她们失足,不过,您可以找出那个小伙子,阻止他抛弃当了母亲的姑娘。促使他们结婚,神甫,促使他们结婚,别的事儿不要管。”

    新任本堂神甫生硬地答道:

    “我们的想法不同,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于是,比科神甫又惋惜起他这村庄、能在神甫住宅窗口望见的大海,惋惜起他常去眺望航船、持诵经文的那些漏斗状小山谷。

    两位神甫告辞了。老神甫亲了亲差点儿流泪的雅娜。

    过了一周,托比亚克神甫又来了。他谈论他要完成的改革,就像新登基的国王实施新政一样。他请子爵夫人礼拜日弥撒不要缺席,各个节日的仪式也务必到场。他说道:

    “您和我,是这地方为首的,我们应当治理这个地方,处处作出表率。我们必须联合一致,这才有力量,受人尊敬。教堂和庄园联手,农舍茅屋就会怕我们,服从我们了。”

    雅娜的宗教信仰纯粹是从感情出发的,带有女人始终保持的幻想色彩,她能勉强尽教徒的义务,也主要是因为她保留了在修道院时的习惯。其实,男爵的自由哲学思想,早已打消了女儿的宗教信念。

    比科神甫对她并不奢求,只要过得去就行了。然而他的继任,发现上个礼拜天她没有去做弥撒,便深感不安,跑来责问了。

    雅娜无意断绝同教会的关系,也就答应了,但心里有所保留,只想照顾面子,头几个礼拜的弥撒露露面。

    后来,去教堂做弥撒倒渐渐成了习惯,她接受了这个刚正而专横的瘦弱神甫的影响,喜欢他那神秘主义的慷慨激昂和满腔热忱,感到他在她身上拨动了每个女人的灵魂中都有的宗教诗情的心弦。神甫那一丝不苟的严峻态度、对世俗和肉欲的鄙视、对世人狗苟蝇营的憎恶、对上帝的崇爱,以及他少不更事的野蛮生硬的言辞、宁折不弯的意志,这一切给雅娜一种殉道者所应有的形象。雅娜这个已经看透一切的受难者,竟被这个小家伙、这个天国使者的死硬的狂热信仰所吸引。

    神甫把她引向大慈大悲的基督,向她指出宗教的虔诚快乐如何平复她的全部痛苦。雅娜在忏悔室里则卑躬屈膝,在这个看样子只有十五岁的神甫面前,感到自己又渺小又软弱。

    然而时过不久,新任本堂神甫就为这一带乡民所不齿。

    他责己很严,对人也毫不宽容。他尤为气恼愤慨的一件事,就是情爱。他布道时按照神职的传习,以赤裸裸的词语,慷慨激昂地斥责情爱,向台下这群乡野听众抛去抨击淫乱的一串串霹雷。

    小伙子和姑娘在教堂里暗中眉来眼去,就是老农民也爱拿这类事情开玩笑,他们做完弥撒往回走时,当着身边穿蓝布罩衫的儿子和披黑斗篷的老婆的面,都表示不同意这个不讲宽容的小神甫。这个地方的人都群情激愤。

    大家悄悄议论他在忏悔室里多么严厉,毫不容情地惩罚忏悔者,执意不肯赦免丧失贞操的姑娘,议论中都带着讥讽的口气。节日做大弥撒时,有些青年男女待在座位上,不随别人一起上前去领圣体,大家见了都嘿嘿冷笑。

    不久,小神甫就开始窥伺并阻止情人幽会,就像森林看护人追逐偷猎者一样。在月色清朗的夜晚,他沿着沟渠,绕到谷仓后面,到海边小山坡的灯芯草丛中,将一对对情人赶跑。

    有一回,他撞见一对,是在满布乱石的小山谷中,那两个人搂着腰,边走边亲吻,见了他也不分开。小神甫嚷道:

    “你们两个没有教养的东西,还有完没完啦!”

    那个小伙子回头答道:

    “您去干自己的事情吧,神甫先生,这不干您的事。”

    于是,小神甫捡起石子打他们,就像打狗一样。

    两个青年咯咯笑着跑开。然而到了礼拜天,小神甫做弥撒时,当着众人宣布了那对青年的姓名。

    从此,当地的小伙子再也不去做礼拜了。

    小神甫每星期四到白杨田庄吃饭,平时也常来同他的女信徒交谈。在讨论非物质的事务时,雅娜同他一样狂热,使用宗教辩论武库中各种古老而复杂的武器。

    他们二人在男爵夫人林荫路上漫步,谈论基督和众使徒,谈论圣母和神甫,仿佛他们全认识。有时他们还停下来,相互提出一些深奥的问题,然后就在神秘主义的领域中漫游。在这种时候,雅娜夸夸其谈,她那充满诗意的高论像火箭一般直上云霄,小神甫则讲求准确,他像个偏执的公证人那样,论证化圆为方的问题,务求数据精确。

    于连十分敬重新任本堂神甫,一再说道:

    “这位神甫,挺对我的心思,他一点也不妥协。”

    因此,他主动去做忏悔,领圣体,作出了表率。

    现在,他几乎天天去富维尔家,风雨无阻,不是同伯爵打猎,就是陪伯爵夫人骑马,伯爵已经离不开他了,常说:

    “他们二人骑马简直着了迷,不过,这对我妻子的身体很有益处。”

    九月中旬,男爵回来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