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克拉小姐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都不想睁。我基本不疼了,能这么安稳地喘气真好,不再老恶心想吐。这么安静,我现在想起来我看见老妈了,她跟我说了一通什么,我那时候难受死了。老爸我都没怎么看他,他在床脚冲我挤眼睛,可怜的人老是这一套。我有点儿冷,我想再要床毯子。克拉小姐,我想再要床毯子。她在那儿,我一睁眼就看见她坐在窗边看杂志。她立刻走过来给我盖好,我都不用说什么她已经注意到了。现在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我把她当成了妈妈,她安慰我来着,或者我是在做梦。我在做梦么,克拉小姐?是您握着我的手,对吗?我说了很多傻话,不过我那时候太疼了,还恶心想吐……对不起,看来当护士挺不容易的。瞧,您笑了,不过我知道,估计我吐了您一身。好吧我不说话了。我这样好极了,也不冷了。不,不是很疼,就有一点儿疼。很晚了么,克拉小姐?嘘,您现在闭上嘴巴,我跟您说了不能多说话,不疼就好,安安静静地呆着。不,不晚,还不到七点。闭上眼睛睡吧。对。现在睡吧。

    嗯,我倒是想睡可没那么容易啊。有一阵儿我觉得就要睡着了,但伤口突然疼起来,要么就是脑袋里天旋地转,我只有睁开眼,就看见她坐在窗边,怕妨碍我睡觉,罩上灯罩看书。她干吗整天呆在这儿?她头发真好看,头一动就闪闪发光。她真年轻,想想我今天怎么会把她当成老妈,真不可思议。我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呀,她听了肯定又要笑话我一回。可她往我嘴上敷冰块,让我好受多了,我现在都想起来了,她往我脑门和头发上抹古龙水,握住我的手不让我去扯绷带。她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可能是老妈跟她道歉了什么的,她跟我说“闭上眼睛睡吧”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我喜欢她这么看我,跟头一天她拿走薄荷糖的时候太不一样了。我想跟她说她真漂亮,我对她没一点儿恶意,正相反,我想让她晚上照顾我而不是那个小个子护士晚上照顾我。我真想让她再给我往头发上抹古龙水。我真想让她微笑着跟我说对不起,跟我说我可以叫她克拉。

    他睡了好一会儿,八点的时候我估计德路易希大夫该来了,就叫醒他量体温。他脸色好些了,看来睡眠对他有好处。一看见温度计他立刻从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来,但我让他别乱动。我不看他的眼睛避免他尴尬,但他的脸还是红了,说他一个人能行。我当然不同意,可他那么紧张,我只好跟他说:“你看,保罗,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对吧?”还是老样子,他眼泪又止不住了;我假装没看见,记下体温就去准备给他注射。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用床单把眼泪擦干,我生自个儿的气,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跟她说我不在乎,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可一到时候就是不行。“这一点儿也不疼,”她拿着注射器说,“这能让你一晚上都睡好觉。”她掀开被子,我感觉又一次血涌到脸上,可她笑了笑,用一团湿棉球给我擦大腿。“不疼。”我说这个是因为我总得说点儿什么,她这么看着我,我总不能就那么呆着。“你看,”她边说边挤空针管,用棉球给我擦着,“你看这一点儿也不疼。不会让你疼的,小保罗。”她给我盖上被子,又用手摸摸我的脸。我闭上眼,我要是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她用手摸我的脸,哭着。

    我一向都不大理解克拉,不过这回她实在太邪门了。说实话我不太在乎能不能理解女人。重要的是她们喜欢你,这就够了。要是她们有点儿神经质,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事纠缠不清,哈,宝贝儿,好了好了,吻我一下,就完事了。看来她还嫩,且得一阵子才能学会怎么在这该死的行当里混下去,小家伙今晚脸色很奇怪,足足花了我半个小时才让她忘掉那些傻念头。她还没学会怎么跟一些患者打交道,跟二十二号的老太婆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以为她从此能学聪明点儿,可现在那小孩又让她头疼了。差不多早晨两点的时候我们在我屋里喝马黛茶,然后她去打针,回来的时候又不高兴了,不想搭理我。她这样子挺可爱,又生气又有点儿伤感,我慢慢把她哄好了,最后她乐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在这时候我真想脱掉她的衣服,她会微微发抖好像感觉冷似的。来不及了,马尔西亚。啊,那我还可以多呆会儿,另一针是五点半,小个子西班牙女人六点才来。对不起,马尔西亚,我是个傻瓜,老想着那个小破孩。不管怎么说我能控制他,可有时候我挺同情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傻傻的,骄傲得要死。要是可以的话我会求苏亚雷斯大夫把我换个地方,三楼有两个做完手术的,都是大人,你可以随便问他有没有大便,尿盆好不好用,需要的时候帮他洗身子,一边聊着天气或者聊着政治就把这些都办了。再自然不过,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马尔西亚,不像在这儿,你明白么。是,当然了什么都得干,我也不会总碰上这个岁数的大孩子,就像你说的这是一个技术问题。对,亲爱的,没错。可这都怪他妈,一开始就不顺,问题就落下了,从第一分钟就出现误会,那孩子又骄傲又容易受伤,特别是刚来的时候他没明白来干什么,老想当个大人,看着我的样子好像你似的,好像一个男人。现在我根本没法问他撒不撒尿,因为要是我呆在病房里他真能憋一夜。我想起来的时候都好笑,他想说是又说不出口,这样冒傻气让我烦了,我就强迫他学会躺着不动撒尿。这种时候他总是闭上眼,不过更糟,他几乎要哭出来或者要出声骂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是个孩子,马尔西亚,那位太太把他当个小傻瓜养着,宝贝儿长宝贝儿短,虽然又是小西装又是礼帽的,其实一直把他当孩子,妈妈的小心肝。哈,就像你说的,烫手的山芋偏让我赶上了,要是玛丽亚·路易莎肯定能跟他处得很好,就像他的姨妈一样,把他全身擦遍了也不至于让他脸红。对,真的,我运气不好,马尔西亚。

    她打开床头灯的时候我正梦见法语课,我第一眼看见的总是头发,可能是因为她总要弯下腰来打针什么的,头发离我的脸很近,有一次蹭得我嘴上痒痒的,特别好闻,给我擦棉球的时候总是微微笑着,在打针之前擦上好长一阵,我看着她的手稳稳地挤压针筒,黄颜色的液体慢慢地进入,弄得我很疼。“不,我一点儿也不疼。”我从来说不出:“我一点儿也不疼,克拉。”我不会叫她克拉小姐,我永远不会这么叫她。我尽量少跟她说话,我不想叫她克拉小姐,就算她跪下来求我也不行。不,我一点儿也不疼。不,谢谢,我很好,我会继续睡的。谢谢。

    谢天谢地他脸上总算又有血色儿了,可宝宝还是有点儿没精神,吻我一下都没力气,对艾丝特姨妈看都没看,亏人家还给他带杂志来,外加一条漂亮的领带,等接他出院的那天戴。上午的护士是位模范女性,特别谦和,跟她交谈倒很愉快,她说宝宝一直睡到八点,喝了一点儿牛奶,看来他们总算开始注意他的营养了,我得和苏亚雷斯大夫说一声,可可对他身体不好,说不定他父亲已经跟他说了,他们刚才聊了一阵。麻烦您出去一下,女士,我们来看看这位先生的身体情况。您留下,莫兰先生,主要是怕那么多绷带把当妈的吓着。来让我们看看,伙计。这儿疼吗?当然了,这很正常。那这儿呢,疼还是就有点儿感觉?好的,我们很顺利,小朋友。就这么弄了五分钟,我这儿疼不疼,那儿有感觉没有,老爸盯着我的肚子就跟以前没见过似的。感觉很怪,直到他们走了我才踏实,可怜的老爸老妈够难受的,可我能怎么办,他们让我烦,总说不该说的话,特别是妈,好在那小个子护士像是聋了似的,什么都能忍,一脸等着要小费的神气。听听,又拿什么可可来烦人了,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我真想一气睡上五天,谁也不见,尤其不见克拉,一醒过来正赶上他们来接我回家。估计还要再等几天,莫兰先生,您一定已经听德路易希大夫说了,手术比预先设想的要复杂,有时候会有些小意外。当然从这孩子的体质来看,我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您最好还是转告您夫人,这不是一开始想的那样一个星期就能好的事。哈,当然,好的,这个您可以跟经理说,属于内部事务。现在你还能说不是运气太差么,马尔西亚,昨晚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事可不像咱们想的那样,得耗上很长时间。对,我知道这没关系,不过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人一点儿,你很清楚我不乐意照顾那孩子,他更不乐意让我照顾,那小可怜儿。你别这么看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同情他。你别这么看我。

    没人不让我看书,但是杂志老从手里滑下去,我还剩两集没看,还有艾丝特姨妈拿来的那些。我脸上很烫,估计是发烧了或者是这屋里太热,我要让克拉开一点儿窗户或者给我拿走一条毯子。我想睡觉,这是我最喜欢的,她坐在那儿看杂志,我睡着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她在那儿。但现在晚上她不留在这儿了,最糟的时候过去了,他们就让我一个人呆着。我觉得三四点的时候睡了一会儿,五点整她拿着新的药来了,一种特别苦的药水。她总像是刚洗过澡换过衣服,特别精神,闻起来有爽身粉的香味,薰衣草的味儿。“这药特别难吃,我知道。”她对我说,笑着鼓励我。“不,就有点儿苦,没什么。”我说。“你白天过得怎么样?”她问我,甩着体温计。我跟她说很好,睡觉,苏亚雷斯医生说我好多了,我不怎么疼了。“好啊,那你可以干点儿活啦。”她说着递过体温计。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她已经走开,去拉上百叶窗,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我自己量体温。我甚至来得及在她过来之前瞄了一眼体温计。“可是我烧得厉害呢。”他跟我说,吓坏了。该死,我老是干蠢事,我把体温计给他是为了不让他尴尬,结果小孩儿利用这机会知道了自己在发高烧。“头几天都是这样,再说谁让你自己看的。”我说着,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我问他动过肚子没有,他说没有。他脸上在出汗,我给他擦擦,抹上一点儿古龙水;他回答我之前就闭上了眼睛,我给他梳了梳头,不让头发粘在额头上难受,他一直没睁开眼。三十九度九,确实烧得不轻。“试着睡一会儿吧。”我跟他说,估算着什么时候通知苏亚雷斯医生。他闭着眼睛,做出好像厌烦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您对我很不好,克拉。”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身边呆了一会儿,直到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高热和悲伤。我几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可他猛地用手一挡,可能扯动了伤口,因为他疼得抽搐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用低低的声音对我说:“如果我们是在别的地方遇见,您一定不会这么对我。”我差点大笑起来,可荒唐的是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又让我有同样的感觉,叫我生气,几乎是害怕,在这个雄心勃勃的小孩面前我突然感到一阵的无助。我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方面我得感谢马尔西亚,他教我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做得越来越好了),我直起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把毛巾挂到架子上,拧上古龙水的瓶盖。总之,我们现在知道了哪些是自己该干的,其实这样最好。护士和患者,仅此而已。抹古龙水还是留给他妈妈干吧,我有别的事要干,而且不用胡思乱想。我不明白我干吗还在这儿呆着,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职责。我跟马尔西亚说的时候,他认为我是想给他机会向我道歉,请求原谅。我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也许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他骂我,为了看看他到底能走多远。可他还闭着眼睛。汗水把额头和脸颊都打湿了,就好像有人把我按到开水里,为了不看她我紧紧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紫色和红色的亮点,我知道她还在那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能弯下腰来再一次给我擦掉额头的汗,就好像我根本没说过那些话,但是不可能,她要走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跟我说,等我睁开眼,就只看见黑夜,看见台灯,看见空荡荡的病房,还剩一点儿香水的味道,我会告诉自己十次,一百次,我应该跟她说那些话,好让她明白,让她别把我当孩子,让她别烦我,让她别走。

    它们总在同一个时间开始,早上六七点钟,估计是一对儿在院里的屋檐下搭了窝,公鸽子咕咕叫,母鸽子跟着叫,叫上一会儿累了就不叫了。我跟来给我清洗、给我送早饭的小个子护士说过,她耸耸肩说鸽子的事儿别的病人也抱怨过,可头儿不愿意把鸽子赶走。我都不记得最早听见它们叫是什么时候,头几个早上我不是太困就是太疼了,没注意,可是这三天我听着它们叫让我有点难过,我真想呆在家里听“米洛德”汪汪叫,听艾丝特姨妈在这个钟点起床去望弥撒。该死的发烧就是不退,不知道他们要我在这儿呆多久,今天上午我就问问苏亚雷斯大夫,不管怎么说在哪儿也不如在家。您看,莫兰先生,跟您说实话,情况并不简单。不,克拉小姐,我希望您继续照顾这位患者,我会告诉您为什么。可那样的话,马尔西亚……来,我给你倒杯够浓的咖啡,你看你还是这么嫩,说出去谁信啊。听着,姑娘,我很小心地跟苏亚雷斯大夫谈了,看来那小孩……

    好在后来它们不叫了,也许是飞走了,在附近飞,在整个城市里飞,当鸽子真好。早晨怎么这么长,老爸老妈走的时候我挺高兴,现在我发烧这么厉害他们更得常来了。好吧,如果我还要在这儿呆上四五天,那也无所谓。在家当然更好,可还不是一样发烧和一阵一阵的难受。一想起连杂志都看不了,这真糟糕,就好像要了我半条命。不过这都是发烧闹的,昨晚上德路易希大夫跟我说了,今天早上苏亚雷斯大夫也这么说,他们懂。我睡得不少,可总像是时间停住了,老也到不了三点(好像我在乎什么三点还是五点似的)。不过,三点的时候小个子护士就走了,很可惜因为跟她在一起非常好。要是我一觉睡到半夜该多好。保罗,是我,克拉小姐。你的守夜护士,给你打针害你疼的人。我知道你不疼,傻瓜,我开玩笑呢。你愿意睡就接着睡吧,就好了。他对我说“谢谢”却没睁眼,他能睁开的,我知道他中午的时候还跟小个子西班牙女人聊天,虽然他们不让他说太多话。走之前,我突然转回身,他正盯着我,我感觉他一直盯着我后背看。我走回去坐在床边,试试他的脉搏,整整被他发烧的手弄皱的床单。他看着我的头发,然后低下头,躲开我的眼睛。我去准备必要的东西,他任凭我去做,一句话不说,两只眼睛盯着窗帘,当我不存在。五点半他们会准时来看他,他还有一会儿可以睡,父母都在楼下等着,因为这个时候看见他们会影响他的情绪。苏亚雷斯大夫会早来一会儿,向他解释还要给他做手术,说点儿什么为了别让他太紧张。可结果他们派马尔西亚来,看见他进来我吃了一惊,可他使了个眼色让我别动,就到床脚去看体温记录,直到保罗适应了他的出现。他开始跟他开玩笑,按着他擅长的路数展开谈话,说街上有多冷,呆在这房间里有多好,那孩子看着他没说一句话,像是在等待,而我感觉别扭极了,真想让马尔西亚离开,留下我跟他单独呆着,让我来跟他说最好,但也许不行,可能不行。我早明白了,大夫,又要给我做手术,您是来给我再麻醉一回,好吧,总比我接着在这床上躺着发烧强。我就知道最后总得对我做点什么,我为什么这么疼,从昨天开始,另一种疼,在更里面疼。您呢,坐在那儿别摆出这副脸色,别笑着好像是要请我去看电影。跟他走吧在走廊里吻他,那天下午我没睡着,那时候您生他的气因为他在这儿吻了您。你们两位都走,让我睡吧,睡着了我就不这么疼。

    好吧,孩子,咱们来把这个问题一次性解决,你还要占我们的病床多久啊,嘿。慢慢数数,一,二,三。就这样,你接着数,一礼拜以后你就能在家吃上香喷喷的牛排啦。还不到一刻钟,宝贝儿,就又给缝上了。你真应该看看德路易希大夫的表情,对这种事谁也做不到习以为常。瞧,我趁机会求苏亚雷斯,照你希望的找人把你替下来,我跟他说照顾这个重病人已经让你很累了;只要你再跟他说一下,说不定会把你调到三楼去。那好吧,随你的便,那天晚上你抱怨连天的,这会儿又要当好撒玛利亚人啦。你别跟我发火,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没错,当然是为了我,不过已经晚了,我今夜要陪着他,每一夜都陪着他。八点半的时候他醒过来了,他父母立刻出去,因为最好别让他看见那一对儿可怜的人的表情,苏亚雷斯大夫过来的时候低低的声音问我愿不愿意让玛丽亚·路易莎换下我,可我摇摇头表示要留下,他就走了。玛丽亚·路易莎陪我了一会儿,因为我们得按住他让他安静下来,然后他忽然就平静了,几乎不再呕吐;他虚弱得又睡了,也没怎么呻吟,直睡到十点。是鸽子,你快看,妈妈,又在叫了,每天早晨都叫,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把它们赶走,让它们飞到别的树上。把手给我,妈妈,我很冷。啊,我是在做梦,我以为已经是早上鸽子来了。对不起,我把您当成妈妈了。他又一次移开视线,缩回到他的怨恨里,又一次把罪过都推到我身上。我照顾他假装不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我坐在他身边,用冰润湿他的嘴唇。我在他手上、脸上抹古龙水,他忽然看我,我就更靠近些冲他笑。“叫我克拉。”我对他说。“我明白一开始我们之间有误会,不过我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保罗。”他看着我不说话。“跟我说:好的,克拉。”他看着,一直看着我。“克拉小姐。”说完,闭上了眼睛。“不,保罗,不。”我求他,吻他的脸颊,吻在离嘴非常近的地方。“你可以叫我克拉,只有你可以。”我只能向后一仰,但还是溅到了脸上。我擦干了,扶着他的头让他漱口,我又一次吻他在他耳边说话。“请原谅,”他用一丝丝声音说,“我控制不住。”我跟他说别傻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照顾他的,想吐就吐吧只要能舒服点儿。“我想让妈妈来。”他对我说,眼神空洞地望着别处。我又捋捋他的头发,帮他整理毯子,等着他跟我说些什么,可他离我那么远,我知道再呆下去只能让他更痛苦。到门口我转过身,期待着;他眼睛睁得老大,盯着天花板。“小保罗。”我叫他。“求求你,小保罗。求求你,亲爱的。”我回到床边,我弯下腰吻他;气味冰冷,在古龙水下面有呕吐的味道,麻醉的味道。如果我多呆一秒钟,我就会哭出来,在他面前哭,为了他而哭。我又吻了他一下,跑了出去,下楼找他母亲和玛丽亚·路易莎;他母亲在的时候我不想再回去,至少今天晚上不想,之后我就知道没有必要再回去,马尔西亚和玛丽亚·路易莎会处理一切直到病房再次腾空。

    <hr/>[9]原文为英语。[10]“好撒玛利亚人”,典出《圣经》中耶稣所讲的寓道故事,此处泛指任劳任怨、照顾伤病者的人。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