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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几十本书。他心满意足地饱览那些描写发大财的故事(少年读物关注这一主题历来没有人注意过)、所有生财策略和致富的捷径,例如铁轨松动后小英雄及时通报险情,火车最终脱险,小英雄受到褒奖;或者有人捡到装有大量金钱的钱包、物归原主的故事;或者把本以为不值钱但实际却价值连城的公债券归还原主的故事;要么就是主人公在都市里遇到一位嗜酒如命、难以自拔的大富翁,最后得到资助的故事;等等。

    他关注所有和钱有关的细节——恶棍般的财产监护人以及卑鄙的儿子共同侵吞了主人的财产,总额有多少。要是书中没有交代这笔钱的利息等情况,他自己就会把它计算出来,要是已经给出了数目,他会把年收入按月和星期换算出来,然后开始想象可以拿这笔钱购买什么东西。他的胃口并不小,20万美金以下的财产绝不会让他满意的。收入按每月6%计算的话,10万美元的日子会过得紧巴巴的,不可能随意乱花。要是因为做了好事而得到2万美元的奖赏,他会非常气愤的,因为他觉得那点钱只能管一时的温饱,将来的生计还是没有任何保障。

    他和好朋友们建立了一个不断交换图书的网络,彼此相互借阅,错综复杂。参与者有迈克斯·艾萨克,屠户之子大鼻子施密特。后者拥有全套《罗夫子弟》的冒险故事。他把甘特家的书架彻底翻了个遍,阅读了《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翻译本,还看了《钻石狄克》和《水牛比尔》,以及艾吉尔小说故事。后来,他对这一类书籍逐渐失去了兴趣,而对异性的欲望开始蠢蠢涌动起来。于是他便豪情满怀地开始阅读起浪漫色彩浓厚的传奇故事了,想要在书中寻找激情四射的女人,体会她们温柔的呼吸。她们只要轻轻一碰他,他便会火烧火燎。

    洗劫完父亲丰富的书架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被基督教文学奇异瑰丽的场面深深吸引了。只有约翰·加尔文忠实的信徒才能欣赏狄奥尼索斯所赐予的奖赏。他一面祷告一面喘着气,用神圣的爱守护着人间烟火,把圣洁的女人描绘得比异教淫妇更加迷人、刺激。

    可不是吗,他心想,他也会得到一块蛋糕吃的——他要的是一块婚礼蛋糕。他一心渴望做个好人,他必须把这份爱献给一位贞女;他立誓只会迎娶纯洁的女人。他从书中得知,这样做必有后福,因为好女人往往具有动人的姿色。

    在不知不觉中,他明白了那些追求享乐的人经过许多磨砺之后才能明白的道理——生活中绝对没有现成的幸福供你去享乐,只有老老实实,循规蹈矩才能获得幸福。他从小就充满热情地遵守社区的所有规范:从小时候起,每个礼拜天的早晨他都要接受基督教长老会的过滤和净化,这种沉淀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把自己置身于小说中无数英雄人物之列,并把这些英雄的生命延伸至书外,在现实的灰暗世界里突出他们的力量。现在,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敢于战斗的青年牧师,为了消灭贫民窟的贫穷,孤身一人同教会中那些有钱有势的敌对势力开战。在他伟大的斗争中,总有那位百万富翁的漂亮女儿支持他。他最终为上帝、为穷人,也为他本人赢得了胜利。

    他们静静地站在圣·托马斯巨大、空荡荡的教堂里。在大教堂的里面,老麦克尔轻轻地把纤细的手指放在风琴的琴键上。最后几缕余晖透过西边的窗户斜照进来,就像荣耀的飞云落在美维林疲倦的脸上,好像神赐的祝福。

    “我要走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要走了吗?”她小声地问,“去哪儿?”

    风琴的乐声开始变得低沉起来。

    “到那里去,”他随便指了指西方,“就是那儿——到‘他’的子民中间去。”

    “要走了吗?”她毫不掩饰声音的颤抖,“要走了吗?一个人吗?”

    他伤感地微微笑了一下。太阳已经下山了。黑暗遮住了他似乎有些湿润的眼睛。

    “是的,一个人,”他说,“19世纪以前不就有一个比我更伟大的人独自去那里了吗?”

    “一个人?一个人去吗?”她的嗓子开始有些哽咽了。

    “可是在我走之前,”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讲起来,竭力装出平静的语调,“我想跟你说——”他又顿一下,使劲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什么事?”她低声地问。

    “小姑娘,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永远忘不了。”他突然转身走了。

    “别走,你一个人不能去!你一个人不能去!”她突然拦住了他。

    他猛地转过身,好像被子弹打中了一样。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嘶哑地喊道。

    “噢,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她恳求地伸出两只小手,声音都变了。

    “格雷丝!格雷丝!我亲爱的,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你这个傻孩子!噢,你这个可爱的傻孩子,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明白——自从我在墨菲大街收容所里听你布道那天起一直到现在?”

    他使劲把她搂在怀里;她瘦弱的身子紧紧依偎着他;他弯下腰抱起她,而她的双臂则温柔地绕过他宽阔的肩膀,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乌黑的头拉向自己。他埋下头,激情地吻着她紧闭的双目,吻她细长的脖颈,吻她微启的两片香唇。

    “永生永世,”她郑重其事地说,“愿上帝能做证。”

    此刻,风琴的乐声越来越激昂起来,变成了胜利的赞歌,欢快的乐章洋溢在教堂巨大的黑暗里。老麦克尔全身心充满热情地弹奏着曲子,与此同时,热泪止不住顺着他苍老的面颊流了下来。但是他却勉强泪中含笑。隐隐约约地他看见这两位青年男女亲密地拥抱在一起,重演了自古以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口中不禁喃喃自语:

    “复活与生命,周而复始,从最先到最后,从开始到结束……”

    尤金从书本里抬起头,眼睛里含着热泪,望着穿过图书馆窗户的阳光。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咽了几下口水,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啊,真好!啊,真好!

    这时候,那帮土著见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同时为自己的惨重损失而狂怒不已,于是便在陶米的率领下,开始朝山崖的脚下慢慢前进。陶米脸上涂着可怕的颜色,一边狂呼乱叫,一边督促队伍继续前进。

    格兰德宁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子弹袋,轻轻地骂了一句。他注视着山下蜂涌而来的人群,咬着牙把仅有的两颗子弹装进了柯尔特式自动手枪里。

    “我们自己用吗?”她平静地问。他点了点头。

    “就这样结束了?”她低声说,但是没有一丝的胆怯。

    他又点了点头,把脸转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苍白的脸开始对着她。

    “只有一死了,维若妮卡,”他说,“可是我有话要说。”

    “说吧,布鲁斯。”她温柔地回应着。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呼唤自己的名字,内心激动不已。

    “我爱你,维若妮卡,”他说,“自从我在海滩上发现你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你了。那几天晚上,我整夜都睡在你的帐篷外面,倾听你平静的呼吸声。现在,死亡就要到来了,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要说,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爱你。”

    “最亲爱的,最亲爱的。”她低声说着。而他见到她已经满脸泪水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从一开始就爱上你了呀。”

    她朝他靠了过去,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启着、颤抖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当他赤裸的手臂猛地把她搂在怀里时,两个人的嘴唇长时间紧紧地贴在一起,难以分离。在这生存和死亡最后的关键时刻,他们把一生中所有的压抑和情感释放了出来,在死神即将到来的这一刻,他们二人心灵交融在一起,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远处的炮声依然在空中回响。格兰德宁迅速抬头看了一下,吃惊地揉了揉眼睛。在那边小岛的港湾里有一艘细长的驱逐舰正在掉转身来。就在他张望的时候,一枚五英尺长的炮弹呼啸着在土著人曾经停留过的地方爆炸了,火光闪过,立刻燃起了一柱白色的烟雾。那些土著人吓得屁滚尿流,惊恐地怪叫着,然后拼命地朝自己的独木舟跑去。这时候,驱逐舰上早已经放下了一只小船,几位身穿蓝色制服的强壮水手快速地驾船朝岸边划了过来。

    “得救啦!我们得救啦!”格兰德宁大声地喊起来,一边蹦跳着向驶来的小船挥手致意,忽然他又停了下来。

    “该死的!”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噢,该死的!”

    “怎么啦,布鲁斯?”她问道。

    他冷冷地回答:

    “一艘驱逐舰刚刚驶进港湾,我们得救了,穆林小姐,我们得救了,得救了!”然后酸楚地笑了笑。

    “布鲁斯!最亲爱的!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不高兴吗?你的行为怎么这么古怪?我们就要永远在一起了。”

    “在一起?”说完他发出了刺耳的冷笑声,“噢,不行,穆林小姐。我是知趣的。你觉得老穆林会让自己的千金嫁给布鲁斯·格兰德宁,一个浪迹天涯、不务正业、没有多大本事的傻小子吗?噢,不会的。一切都结束了,该说再见了。”他边说边痛苦地笑了笑。“总有一天我会听到你和某个公爵、侯爷或者外国的阔少结婚的。好了,穆林小姐,再见吧,祝你好运。我们要各奔前程了。”说完便转过了身子。

    “你这个傻小子!你这个可爱的小坏蛋!”她扑了过去,伸开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抱得紧紧地,还轻声地责怪着,“你以为现在我会让你离开我吗?”

    “维若妮卡,”他喘着粗气,“你这是真心话吗?”

    她的双颊泛着红晕,双眼含情脉脉,但却无法对视他敬慕的眼光。他狂喜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两个人的嘴唇再次紧紧地贴在一起。但是这一次他们都沉浸在甜蜜之中,浑然忘记了一切,只预示着永生的美满与幸福。

    哎呀,我的宝贝,尤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和难过——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书已经读完,再没有下文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揉成一团的手帕,捂着鼻子使劲地擤了一下,似乎要把所有内心的荣耀和情绪全部擤出去。噢,老布鲁斯·尤金啊。

    在幻想中,他被带进了一个更高的内心世界。他摆脱了生活中所有的丑陋和污点。他和那些可爱的、具有良好品行的人们共同生活在一个高尚而庄严的世界里。他欣喜地看见自己和贝茜·巴恩斯待在一起,她那双清纯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双唇在渴望中颤抖着。她哥哥奥尼斯特·杰克紧紧地握着他那双大手,他感受到了对方真挚的友情。两颗勇敢的心灵融合在一起,四目对视,从泪花闪烁的眼睛里,他们想起了危险时刻订下的誓约,想起了二人肩并肩平静而坚定的出生入死。

    和所有人一样,他尤其渴望两样东西:一件是要有人爱他,另一件就是要出人头地。在他的脑海里,功名并没有什么确定的形式,但是所有的成就,所有的成功都局限在家乡的范围里,局限在阿尔特蒙的人们中间。这个小山城对他有着至高无上的巨大权威。在孩子幼小的自我观念中,这座小城就是地球的中心,就是全部生命的动力和核心。他想象自己在战场上赢得了拿破仑式的胜利,率领他英勇无畏的战士,闪电一般冲锋陷阵,突袭、诱惑、包围、消灭敌人。他把自己看成一位年轻的商界巨子,具有无边的权势,所向无敌,腰缠万贯。又把自己看成一位法庭上能言善辩的刑事案律师,在公堂上口若悬河,令所有在场的人惊羡不已——不管怎样,每次外出旅行回来的时候,他总能看见自己谦逊朴实的脑袋上戴着荣耀的花冠。

    在这迷雾笼罩的山城之外,所有的世界只不过是充满幻想的奇境而已,那里有生活的激荡,有精灵看守的果园,有各式各样的美酒,有光怪陆离、美轮美奂的城市。他从那里返回,进入真实的生活中心,回到自己的家乡,带回所有宝贵的战利品。

    对于情欲的诱惑,他虽然觉得甜蜜,但却浑身发颤——他拒绝了最难抗拒的引诱之后,终于能保持自己的清白和尊严。那个富翁美丽的妻子遭到了粗鲁丈夫的当众羞辱,布鲁斯·尤金挺身庇护了她。这位孤独妇人的芳心因他而融化,她把尤金请到她的家里,点起了红红的蜡烛,在杯盘交错中亲密地向他细诉心曲。在摇曳的烛光下,她缠绵、渴望地向前倾斜着身子。她的身体包裹在光滑的天鹅绒里,但是他却轻轻推开了勾在脖子上的丰腴双臂,以及紧贴上来的柔滑而坚实的胴体。在神话般的巴尔干半岛,那位金发公主——“玩具王国”以及“玩偶骑兵”的女皇,情愿把一切都舍弃不要而委身于他,但是他却神情庄重地予以拒绝,在边塞疆外演出了动人的一幕。他低首亲吻她樱桃般的红唇,并向她道别,同她做永久的诀别。除非有朝一日发生革命变故,她和他共同变成平民百姓,他才会前来娶她为妻。

    但是,他却沉浸在古老的神话里,在那里意志和行为并没有太大的冲突,而每每在这样的时候,他就会漫步在绿色的草地里、树林中,陷入异教徒般的爱情之中。啊,要是成为一国的国王,观察一位体态丰腴的犹太女人在屋顶上沐浴,然后走上前去占有她;要么就做一个山中城堡的公侯,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随意地挑选、霸占良家女子,在风声呼呼、烈焰熊熊的大厅里,一切都任由他的摆布。那将是何等的快事!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道德观念的外壳也会被欲望击穿。他会设法模仿一般学童下流的做法,想象自己同一位美丽的老师产生了疯狂的恋情。四年级的教师是一位年轻、没什么经验的漂亮姑娘。她有一头胡萝卜色的头发,老是轻率地笑个不停。

    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位精力充沛、身体强健、敢作敢为、聪明绝顶、才华横溢的少年了。由于到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学校来上学的大都是些龇牙咧嘴、长发蓬乱、土里土气的邋遢孩子,所以他在这群孩子里就显得特别突出。随着秋意逐渐变浓,她对他的兴趣也与日俱增。每次放学以后,她都会找借口“把他给留下来”,莫名其妙地让他干这干那。她两只渴望的眼睛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会死死地盯着他看。

    他也会经常假装不会做作业,这时候她就会神情认真地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斜着身子辅导他。她额前几缕胡萝卜色的秀发往往会蹭在他的鼻子上。这时候,他就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她温暖白净的臂膀和她紧身裙子下丰腴的大腿。她会不厌其烦地向他详细讲解疑难问题,他要是假装不知道讲到什么地方时,她就会用温暖而有些潮湿的细手指握住尤金的手指引导他,然后她会语气温柔地责备他:“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淘气?”或者柔声地说:“你以后可不要这么淘气了,好吗?”

    而他也会装出一副小孩的模样,羞怯、木讷地说:

    “啊呀,伊迪丝小姐,我并没有故意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金色的太阳逐渐变成了鲜红色,除了粉笔和几只深秋苍蝇的嗡嗡声外,教室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了,显得空荡荡的。他们也要走了。当他草草地胡乱穿起大衣时,她就会半开玩笑地嗔怪他,并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替他系好带子,扣上纽扣,抚平零乱的头发,同时说:

    “你是个蛮帅气的孩子,我估计很多姑娘们都想追你吧?”

    他一听这话马上就像个女孩子似的脸色变得通红。她觉得很好奇,于是追问道:

    “说出来听听,你中意的女孩是谁?”

    “我还没有中意的人,这是真的,伊迪丝小姐。”

    “你是看不上那些傻丫头吧,尤金,”她哄着他说,“你比她们可强多了——你看起来要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要大很多。你需要一个成熟的女人陪你才行。”

    就这样,他们开始漫步在夕阳下,绕着苍翠的松林、踏过枫叶映红的小道,穿过满地硕大、成熟的南瓜,呼吸着金秋特有的柿子香味。

    她和她耳朵失聪的母亲住在一起,她们住的那间小屋远离大路,后面孤零零地迎风挺立着一排松树,院子里飘满了落叶,而且还矗立着几棵大橡树和枫树。

    他们穿过田野,还必须跨过一堵矮墙才能回到家里。他总会率先跳过去,然后回过身来帮助她。他的眼睛会炽热地盯着她曲线优美、修长、故意露出来的大腿,大腿上穿着丝袜。

    日子渐渐变短,他们经常直到天黑才回来,有时候回来的时候甚至已是明月当空的深夜了。他们穿过小树林的时候,她会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紧紧地靠在他身边,一有什么响动,她就会马上抓紧他的胳膊。直到有一天晚上,正当他们要翻墙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故意装着下不了墙的样子,使他不得不伸出两只手把她搀扶了下来。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

    “你的身体真棒,尤金。”尤金仍然抱着她,一只手就从她的膝部向上摸去。当他把她放到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时,她会动情地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就在那寒露结霜的柿子树下,满足了自己的渴望,同时也煽起了他童稚的欲火。

    “这孩子准读了上百本的书了,”甘特在小城里逢人便夸。“迄今为止,他已经把图书馆里全部的书都读遍了。”

    “我的老天哪,WO,看来你得让儿子去当律师了,他是那块料。”李德尔上校声音嘶哑地说,同时准确地朝人行道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又坐到位于图书馆窗子下面的椅子里,又用颤抖的手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子。他是一个退伍的老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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