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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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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之生水,发泄乎太清之谓也。

    宋人曹商,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车数乘;王悦之,益车百乘。反於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阊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试者,商之所短也;一寤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座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耶?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

    郭注:事下然後功高,功高然後禄重,故高远恬淡者,遗荣也。吕注:凡贱其身以干泽者,皆舐痔之徒也。疑独注:曹商得车而夸咤,庄子引医痔为喻,鄙之之甚也。碧虚注:治愈下而得愈多,是以抱道者遗荣,责利者忘辱也。庸斋云:座,亦痈类。医愈下而赏愈厚,鄙其污辱不足贵也。曹商以车自侈,南华以道自尊,车侈一时而遗臭无穷,道尊万世而流芳不歇,人之趋向可不谨耶?

    鲁哀公问颜阖曰:吾以仲尼为贞干,国其有廖乎??曰:殆哉圾乎仲尼!方且饰羽而画,从事华辞,以支为旨,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受乎心,宰乎神,夫何足以上民!彼宜汝与?予颐与?误而可矣。今使民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也,为後世虑,不若休之。难治也。施於人而不忘,非天布也。商贾不齿,虽以事齿之,神者弗齿。为外刑者,金与木也;为内刑者,动与过也。宵人之离外刑者,金木讯之;离内刑者,阴阳食之。夫免乎外内之刑者,唯真人能之。

    郭注:至人以民静为安,一为贞干,则遗迹万世,饰竞於仁义,雕画其毛彩,百姓即危,至人亦无以为安也。画,则非任真,将令後世从事者无实而意趣横出也。後世人君慕仲尼之遐轨,忍性自矫伪以临民,上下相习不自知也。今以上民,则後世百姓非直外形从之,乃以心神受而用之,不复自得於体中也。彼百姓,汝哀公,各自有所宜,相效则失真,此即今之见验效彼,非所以养已,正不可也。此为後世虑,明不谓当时。治之则伪,故圣人不治。布而识之,则非刍狗万物。商贾不齿,况士君子乎?要能施惠,於事不得不齿,以其不忘,故心神忽之。此百姓之大情也!金,谓刀锯、斧钺。木,谓捶楚桎梏。静而当,则内外无刑。不由明坦之涂,谓之宵人。动而过分,则性气伤於内,金木讯於外,自非真人未有能止其分者也。

    吕注:《易》以贞为事之干,天下之动正夫一者也,唯忘心可以致一,致一所以为贞干。为天下国家者;傥不知此,而徒欲任圣知以为治,其弊铃至於如所言也。夫道法自然,犹鹄之不日浴而白,有圣知为之累,则是饰羽而画也。羽者,天质自然。画者,人为之巧。犹从事华辞以大为小,名实殽乱,事不出乎自然,则皆强为;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若然者不能忘心而受乎心,不能体神而宰乎神,此所以为民也,何足以上民哉!道之所以不可与人者,以其中无主而不正也。则彼仲尼能宜汝与,抑予自颐养与。唯绝学而心养者,乃所以致一也。徒欲以圣人为贞干,误而可矣,非所以为正。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若云行雨施,则何不忘之?有商贾不与士齿,古礼也,以事齿之礼之变也,神者不齿,人之性也。贵义而贱利,礼实出於人之性,至於好利而忘义者,失其本心故也。金与木,刑人之体;动与过,刑人之心。寂然不动者,心之正,动无非邪也。有为而欲当,则缘於不得已,否则皆过而已。杨子云昼人之过少,夜人之过多。宵,即夜之谓。为道未至乎光大而不免内外刑者,犹为宵人耳。唯真人寂然而为,绿於不得已,内外之刑,安能累哉!

    疑独注:哀公知仲尼之粗,故欲用以为贞干。衆事之动归乎贞,犹衆枝之生附乎干也。颜阖谓使仲尼治国,非唯不治,适足以危国,方且修饰羽仪,盛其文彩,从事华辞,则不务实。以支为指,则丧其本性。有所欲忍而制之,言其非真以此视民,而不知民之不信己。使後世之治天下者见其迹,则以心受之,以神宰之,而不能外形骸以顺性命,何足以为民上哉!且民与哀公各有性命之宜,又岂又效汝与!若欲效彼,予非所以养也。欲以仲尼为贞干,以误言之则可,正言之不可也。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恐後世殉迹成弊,不若任其自然。布,如泉布,用有轻重,施人而不忘,此人布也。天布则施者不见其物,受者不知其恩;人布则施而务报,商贾犹不齿之,虽以事齿之,神者弗齿。事与道殊也!金与木,害人四肢;动与过,害人五藏。宵人,即小人之暗昧者,故不逃内外之刑。始於阴阳之息,不能反,则金木及之。唯真人乃能免此!

    碧虚注:绘画羽毛以为饰,支蔓华辞以为文,刻意临民,故俗多伪。受事以劳其心,宰物以役其神,己将自病,何暇治民哉?汝与、颐与,并音党与之与,予从推与音,彼,指仲尼,汝尔衆也,言仲尼之德宜衆党与,推予养衆误试用之,未知可否。离实学伪,不若己之施政而欲民不忘其德,非无心也,虽负贩之徒尚有不望报者,况士君子乎?有惠有报,俗情所称;无惠无报;神理所尚。因惠责报,刑害生焉。外刑金木,内刑动过,显明幽暗,俱不可逃。是以作法者,冰炭战於内;犯令者,斧钺戮於外。上下俱失其和,何望乎平治哉!

    鬳斋云:贞干,犹云贤辅贞固足以干事也。既画彩色,又饰以羽毛,言文藻之甚。以支为指,不知本也。忍性,矫激,临民之上,以示之,自不知其不真实也。受乎心者,心着乎此,故神识以此为主宰。何足以长民?宜,犹益。颐,养也。汝若以彼为贤而养之,无益於汝,误汝则有之,不如其已。民可以不治治之,有心於治,则难治矣。施政而不忘,即有心於治,譬商贾之人,为士者不屑与之齿。因事偶相聚会,其神亦不乐之,彼有为之人,故有道者不屑与之俱也。讯,鞠问。食,犹日食之食,病之也。人身之举动过失,与刑戮同。唯真人免此。哀公欲以仲尼为佐,觊其国政有瘳,是病而求医也。求之切者,望必重,故问诸颜阖以印其心。阖遂历陈时贤之弊,尚之无益,徒使殉迹生奸,民愈难治!仲尼时贤之着者,借以立论。饰以羽毛,加之彩画,喻从事浮华之辞,支离而不究本源,矫揉其性以示民而不知其不信己而生奸以应之也。物至则以心受之,心受物则神主之,内不虚而外纷扰,与民同耳,何足以上民?阖又反问彼仲尼果有益汝与?汝能自颐养其民与?误,应是悟。汝当於此省悟,可也。如上所言,皆使人离实学伪,非所以示劝於世,不若勿为之愈。民之难治,以其知多,实由为民上者有以启之。若此所为,犹商贾之不可与士齿;虽一时以事齿之,如社祭乡饮之类,其神亦不屑与之俱,言其趋向不同,贤不肖所以分也。彼学伪之宵人,宜其莫逃内外之刑矣。宵人,谓冥行而无知见,虽处白日犹长夜也。动,谓心念始差。过,则见诸行事。过形而不可掩,所以金木讯之,阴阳食之。食,犹寇也。真人体纯素而无为,何内外刑之能及。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一百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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