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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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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若是,何邪?益抑己所以尊师,尊师所以尊道也。与弯射羿之弓者不俟矣。无隐范先生讲宗吕注,兼证郭氏小失,云方矢犹方舟之义。并也,谓并执之矢已寓於弦,非寓杯水於肘上也,其论为当。

    肩吾问於孙叔敖日:子三为令尹而不荣华,三去之而无忧色。吾始也疑子,今视子之鼻问栩栩然,子之用心独奈何?孙叔敖日:吾何以过人哉!吾以其来不可却,其去不可止,吾以为得失之非我也,而无忧色而已矣。我何以过人哉!且不知其在彼乎,其在我乎?其在彼邪?亡乎我;在我邪?亡乎彼。方将踌躇,方将四顾,何暇至乎人贵人贱哉!仲尼闻之曰:古之真人,知者不得说,美人不得槛,盗人不得劫,伏戏、黄帝不得友。死生亦大矣,而无变乎己,况爵禄乎!若然者,其神经乎大山而无介,入乎渊泉而不濡,处卑细而不惫,充满天地,既以与人,己愈有。

    郭注:旷然无系,玄同彼我,则在彼非独亡,在我非独存。踌躇四顾,谓无可无不可。伏戏、黄帝者,功号耳,非所以功也,故其名不足以友其人也。夫割肌肤以为天下者,彼我俱失也。使人人自得而已,使人自得者,与人而不损於已。其神明充满天地,故所在皆可;所在皆可,故不损己为物,而放於自得之地也。

    吕注:鼻间栩栩然,则其息以踵而深深之意。以其得失之非我,知命而安之也。不知其在彼在我,以道而忘之也。踌躇四顾,则自省之不给,何暇至乎人贵人贱哉!古之真人,所以不得说,不得滥,不得划,不得友者,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故也。若然者,其神可以经山入渊,充满天地。与人愈有,言道之无穷也。

    疑独注:此即《论语》所载令尹子文之事,又托肩吾以明之。栩栩然,气微动貌。轩冕之来不可却,则顺受之;其去不可止,则任之而已。得失非在我,又何忧喜乎?忘乎彼我,归於大同,得丧所以自泯。天且不能贵贱之,况於人乎?真人与化为友,故知者不可得而说,美人不可得而溢,盗人不可得而钊,羲、黄不可得而友;唯其如此,故经山不介,入渊不濡,居困而不失其亨,充满天地,与人而愈有也。

    碧虚注:鼻问栩栩然,色泽欣畅貌。吾无以过人,不矜故无忧耳。且有生是妄,逆旅诚虚,轩冕去来何异蚊聂之过目也。故踌躇弗进,存神道德之乡;顾陌四方,御气宝冥之域。彼之贵贱何暇及哉!古之真人,朴素故难说,质真故莫渝,寡欲故远盗,无求故不屈。是知心地碍者,生死不能变;形无累者,爵禄弗能萦。若然者,其神无方,故贯至坚而无画;其气无体,故没至柔而不濡。潜蕴於无内,充盈於无外,推功与物,物足而己有余也。

    庸斋云:鼻问栩栩然,息在内而有自养之意。令尹之贵若在於令尹,则与我无预;我之可贵若在於我,则与令尹无预;故曰其在彼邪亡乎我,其在我邪亡乎彼。踌躇四顾,谓高视遐想於天地之闲,安知人之所谓贵者贱者。知者不得说,非言可穷。美人不得滥,非色可淫。盗人不得钊,非威可屈。羲黄不得友,遁世而轻天下也。介,问。卑细,贫贱也。道在己而充塞天地,推以化人,用之无尽也。中心闲豫,故鼻问栩栩然,息深而动微。知爵禄之来不可却,去不可止,以为得失之非我而无忧色,此其所以过人者也。不知其在造物乎?其在我乎?以为在我则无造物,以为造物则无我,彼我兼忘,夫何忧哉!踌躇四顾,言其自得,何暇至於人贵人贱,则所乐也内,其视三仕三已若游尘之过前。此言安命者忘贵贱,轻利者忘爵禄也。故仲尼以比古之真人。真人者,死生无变於己,以其浩然之气充塞天地,故推以利人,其用无极。南华寓言於肩吾、叔敖,所以为可仕可止之镒,而於内乐无益损焉。斯可与之论道矣。

    楚王与凡君坐,少焉,楚王左右曰凡亡者三。凡君曰:凡之亡也,不足以丧吾存。夫凡之亡不足以丧吾存,则楚之存不足以存存。由是观之,则凡未始亡,而楚未始存也。

    郭注:言凡有三亡徵。不足以丧吾存,遗凡故也,遗之者不以亡为亡,则存亦不足以为存矣。旷然无矜乃常存,夫存亡在於心之所措耳!天下竟无存亡也。

    吕注:天下有常存,不死不生者是也。得其常存而存之,则存其存矣。凡、楚曷足以当存亡哉!

    疑独注:国之存者,物存也;吾之存者,命存也。至於命者,国虽亡而己有不亡者存;系於物者,国虽不亡而己之所存者已丧矣。楚王利人之国,左右曰凡有三亡徵,欲有其国也。凡君不系於国,故日凡之亡也不足以丧吾存。夫凡亡不足以丧吾存,则楚之存不足以存存,讥楚王之存存者已亡,国之存无益也。由是观之,则凡未始亡,楚未始存。此以道观之,故无存亡也。

    碧虚注:楚王有吞夷之志,故使左右以言感之。凡有三亡徵,谓不敬老、不尊贤、不养民。凡之亡也不足丧吾存,不以皮为灾也。楚之存不足以存存,国虽存而生已丧矣。由是知存亡在道,不在国邑也。

    庸斋云:此即刖者有尊足存之意,谓道之在己,不问有国与无国也。凡不为亡,楚不为存,则世之得丧皆外物耳。然其意尤在楚不足以存存一句,失者既不足以自歉,则得者亦不足以自矜,此语诚有味。凡君不以国亡系念,而能存己之存,知身之重於国也。楚王以国存自矜,而己之所存者已亡,以国为重於己也。己重於国,则国虽亡而无伤;国重於己,则国虽存而己无济矣。是知君子所当存者在乎道德,而不在国位,而况区区得丧下於国位者乎?是篇立论始於子方之师人貌而天,隐德港耀有不容称者,遂足以使文侯悟所学之非真知。魏国之为累,可谓善扬师德,一言悟主者矣!何息乎己之不立,道之不行邪?仲尼见温伯雪子目击道存,则启迪之机,不在乎谆谆训古之间。颜子欺超逸绝尘,瞠若乎後,则大化密移,盍求诸交臂易失之际f 老聘游乎物初,而孔子识其离人,立独具眼,相逢造妙,若此而犹有问,不几於赘乎?然非因机阐理,则无以惠後学,故详及於阴阳成和生物之奥,由其萌以究其归,使人人知天地之大全而忘形骸之小变,是亦圣人弘道济物之盛心也。哀公谓鲁多儒士,则以衣冠取人,庄子稽其行实,故得以少之。及其号於国而独存仲尼,有以见真道之不磨,伪学之易泯,衡监昭昭,其可欺耶?文王举臧丈人,政成而夜遁,则知有心为治者,任贤惟急;应物无心者,功成弗居。君臣之道,至是极矣!所以示万世之标准也。至若伯昏以射观列御冠,叔敖三已无忧色,此又论至命之士,离人入天,与化为一,挥斥八极,死生无变者也。学道叉至此地,方为极则。不然,皆外殉而中殆者耳!终以楚王、凡君身国存亡之喻,明物我内外之分,可谓知轻重矣。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六十五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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