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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程县尊法堂训诲 孔慧娘病榻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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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赵大儿道:“奶奶在家,必上卦姑子当。”

    这话不必再述。单讲王氏车上对德喜道,要在惠家庄下车。

    及到惠养民门首,德喜道:“这就是惠师父大门,停车罢。”

    王氏与郑、樊二妇人,一齐进了门,滑氏正在院中洗衣,看见了笑道:“哎哟,好亲家母呀,啥风儿刮上来?”让屋内坐下,开口便道:“如今分开了,也不像人家了,亲家母休要笑话。”

    王氏道:“从你走后,俺家何尝像人家哩。”吃了茶,说起为慧娘拜药的话,滑氏极愿同去,王氏喜之不胜。

    大家不坐车,走了半里路,到槐树庄。只见一株老槐树下,放了一张桌儿,上面一尊齐天大圣的猴像儿,一只手拿着金箍棒,一只手在额上搭凉棚儿。脸前放着一口铁铸磬儿,一个老妪在那里伺候。有两三家子拜药的。樊爨妇叫德喜儿买了树下一老叟的香纸,递与王氏,四人一齐跪下,把盅儿安置在桌面上。老妪敲磬,王氏却祝赞不来,滑氏道:“谭门王氏,因儿媳患病,来拜神药。望大圣爷爷早发灵丹妙药打救,明日施银——”滑氏便住了口看王氏,王氏道:“十两。”滑氏接口道:“创修庙宇,请铜匠铸金箍棒。”老妪敲磬三椎,众人磕了头起来。迟了一会,揭开盅上红纸,只见盅底竟有米粒大四五颗红红的药。一齐都向王氏祝喜,王氏吩咐与敲磬老妪一百钱,命德喜儿双手捧定盅儿。到了惠家庄,滑氏又与了一个大碗,将盅儿放在里面,嘱了德喜小心。

    滑氏留饭,王氏道:“还要打发吃神药。”滑氏也不敢留,王氏与二妇人,依旧上车进城。到了胡同口,进家。德喜后到,把药递与王氏。

    王氏送到东楼,向慧娘说了原因。慧娘不欲吃,心中感激婆婆仁慈,不胜自怨,因婆婆亲身拜祷,只得将神药服讫。笑道:“这药倒不苦不咸。”

    王氏指望指日可痊,谁知渐渐卧床不起。王氏也因久病惹厌,楼上埋怨道:“人家说百日床前无孝子,着实罗索人。”

    谭绍闻连日被盛希侨请去看串新戏,也不在家。惟有冰梅日夜不离,殷勤伏侍。

    那一日夜间,慧娘昏昏沉沉睡去。睁开眼时,只见冰梅在灯下流泪。叫了一声冰梅,冰梅急把眼泪拭干,笑嘻嘻道:“是要茶么?”捧过茶来,慧娘吃了两三口。慧娘道:“兴官哩?”冰梅道:“在床东头睡了。”慧娘道:“你先哭什么?”

    冰梅笑嘻嘻道:“我没哭。”慧娘道:“我已看的明白了。”冰梅笑道:“我是灰迷了眼,眼酸,揉的流出泪来。”慧娘道:“你没哭也罢。你听我对你说,我这病多不过两三天光景,不能成了。”冰梅道:“全不妨事,且宽心。”慧娘道:“我想和你说会话儿,我死后,你头一件,照管奶奶茶饭。奶奶渐渐年纪大了,靠不得别人。第二件,你大叔是个没主意的人,被人引诱坏了。我死之后,你趁他喜时劝他,只休教他恼了,男人家性情,若是恼了,不惟改不成。还说你激着他,他一发要做哩。你的身份微,我也替你想过,就不劝他也罢。第三件,你一定留心兴官读书。十分到那没吃穿的时候,也只得罢休;少有一碗饭吃,万万休耽搁了读书。还有一宗话,若是他爹再娶上来,你要看他的性情,性情儿好,要你让他;性情儿不好,也要你让他,未必不如咱两个这样好。”只这句话,直把冰梅说的泪如檐下溜水,没有点儿滴的,再不能抬起头来。慧娘又道:“我死后,你也休要想我。我到咱家,不能发送爷爷入土,不能伺候奶奶,倒叫奶奶伺候我。且闪了自己爹娘。这个不孝,就是阴曹地府下,也自心不安。”话未毕,兴官转身醒了,慧娘道:“你抱他起来,我再看一遍儿。”冰梅叫兴官儿:“娘叫你哩。”兴官揉着眼起来,便爬到床西头。慧娘道:“好孩子,只是将来长大了,记不清我。”冰梅道:“兴官,与娘作揖儿。”慧娘道:“休叫如此,一发叫我心如刀搅一般。我说的话多了,喘的慌,你还放下我睡罢。”冰梅扶慧娘躺下,又把兴官抱着睡到床东头。

    到了次日早晨,慧娘已是气息奄奄,十分不好。冰梅告于王氏。王氏慌了,着德喜儿往盛宅叫谭绍闻,着双庆儿请孔耘轩。谭绍闻在盛宅清晨起来,正与昆班教师及新学戏的生旦角儿在东书房调平仄,正土音,分别清平浊平清上浊上的声韵。

    德喜儿急切不得见面。及见面时,日已三竿。谭绍闻闻信急归,孔耘轩夫妇已到多时。孔耘轩一向不喜女婿所为,不曾多到谭宅,今日女儿将死,只得前来诀别。慧娘猛睁开眼,看见父亲在床边坐了一个杌子,把那瘦如麻秆的胳膊强伸出来,捞住父亲的手,只叫得一声:“爹呀!”后气跟不上,再不能多说一句话儿,眼中也流不出泪来,只见面上有恸纹而已。孔耘轩低头流泪。孔夫人再欲问时,慧娘星眸圆睁,少迟一个时辰,竟辞世而去。

    绍闻也不料慧娘今日即死。到家时,外父外母围着病榻,自己也觉无趣。慧娘绝气,合家大哭。绍闻夫妇之情,也不免大恸起来。

    大家哭罢时,孔耘轩向王氏与谭绍闻道:“亲家母,姑爷,小女自到府上,不曾与府上做一点儿事,今日反坑累人,想是府上少欠这个福薄丫头。棺木装殓,一切俱听府上尊便,不必从厚,只遮住身体,便算便宜了他。”王氏哭道:“我可也是不肯呀,这娃儿才是孝顺哩,我如何忘得他?”说罢又大哭起来。孔耘轩挥泪道:“我回去罢。叫拙内在此看着收殓,也是他母女之情。”谭绍闻道:“外父少留片刻何如?”耘轩道:“我在此难以闷坐,却又不便宜看入殓。我坐车回去罢。黄昏时,叫掌灯来接你外母。”出了后门,孔耘轩流泪满面,又回头看看门儿,一面上车,一面低着头大恸。

    谭绍闻也自揣平日行径,不合此老意思,只得怅然进家。

    又见冰梅抱着兴官,向隅而泣,哭了个少魂无魄。

    此下抬棺木、殓衣衾的话,不必细述。黄昏时孔缵经到来,大哭一常等的装殓后,命家人打灯笼,将孔夫人接回。

    谭绍闻觉得王中不在家,诸事都没个头绪。次日一早,急差人往南乡叫王中。原来王中在南乡办理卖产还债的事体,与经纪已有成说,卖地三顷,宅院一处,买主名唤吴自知。忽闻少主母病故,顿时成了一个哑子。跌脚叹道:“败的由头来了!”

    少不得与房地行经纪,同了买主吴自知,另订进城交价日期。

    遂并来人一齐到家。王中进门,见少主母棺木,停在厅院东厢房。向前磕了一个头,不敢落下泪来。忍不住回到自己房内,大恸一阵子。叹道:“好一个贤慧的少主母,为何死得太早!”

    急揩干眼泪,出来料理丧事。

    主事的是王隆吉,办杂事的是王中。邻舍街坊,与一班同盟兄弟,都来吊唁。五日涂殡,遂把一个聪明贤淑的女子,完了一生。正是:缥缈微魂渐赴冥,喃喃细嘱那堪听,合家号哭寻常事,万古伤心一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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