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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待使臣胡人无礼 讲实学护卫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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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太皇太后及德祐帝谢罢了恩,恰待起来,忽然外面又闯了两个太监进来,大叫道:“圣旨到。”太皇太后、德祐帝只得仍旧跪下,低着头,不敢仰面观看。只听得那太监高声道:“奉圣旨:“老蛮婆子和那小蛮子仍旧住在这里,交理藩院看管。那贱蛮婆子撵到北边高堵里去,只许她吃黑面馍馍,不准给她肉吃。’快点谢恩。”太皇太后、德祐帝只得碰了头,说了谢皇上天恩。全太后却只呆呆的站在一旁不动。一个太监大喝道:“唗!你这贱蛮婆子,还不谢恩么?”全太后道:“这般的处置,还谢恩么?”太监又喝道:“好利嘴的贱蛮婆子!你知咱们天朝的规矩,哪怕绑到菜市口去砍脑袋,还要谢恩呢!这有你们蛮子做的诗为证,叫做‘雷霆雨露尽天恩,呀!”

    全太后没得好说,只得也跪下碰了头,说了谢皇上天恩。那太监便喝叫跟来的小太监,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拉了全太后便走。从此太皇太后得见了孙儿,却又失了媳妇,可怜那一掬龙钟老泪,泣的没有干时。

    宗、胡两人,初到大都,住在客寓里,哪里得知这些缘故?日间又不敢彰明较著的访问;到了夜间,胡仇便穿了夜行衣,戴了黑面具,到处窥探查访,却只寻不着个踪迹。一连儿日如此,不觉心中焦躁。

    这一天胡仇独在客寓里坐地。宗仁往外闲逛一回,听得街上的人,三三两两都说甚么“刺客,刺客!”宗仁留心听时,却又听不甚清楚。信步走到大街上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处,一个个的都抬着头仰着面在那里观看。宗仁也随着众人去看时,原来是河北安抚使移文到此,捉拿刺客的一张告示。

    吓的连忙退步,回到客寓里,对胡仇说知。

    胡仇听了便要出去观看。宗仁道:“他出了告示要访拿你,你怎么倒自己出去露面?”胡仇道:“这有甚么要紧?我脸上又没有刺客的字样,手里又不扛着刺客的招牌,他哪里便知道是我呢?”说罢,自去了。

    不多一会,便回来说道:“这事很奇怪。宗兄,你听得么?”宗仁道:“除了那个告示,莫非又有甚的事么?”胡仇道:“可不是么!我方才出去,听得人说:“我家朝廷,又专派了钦差,从海道走天津卫来。不知是甚么意思,起初我还以为是个谣言,再三打听了,却是个确信;并且打听得钦差是姓程,已经到了天津卫好几天了。不知为争甚么礼节,却只住在天津卫,不到这里来。我好歹去打听打听。”宗仁道:“这个是甚么意思,却揣度不出来。去打听也好,只是几时去呢?”胡仇道:“等到将近入黑时,我只推有事出城,便连夜赶去,好在我晚上也看得见,走路是不妨的。”宗仁道:“正是。我从前听胡兄说,黑夜之中,能辨颜色;然而前回在河北路闹的事,我听胡兄说又带了火绳,这是甚么意思呢?”胡仇道:“这火绳是我们不可少的。比方一时之间,要寻觅甚么细微东西,或者要看小字,却非火不行。何况那里是我初到之地,一切情形都不熟悉,又焉能少了它呢?即使能辨得出颜色,到底要定睛凝神,方才可见,怎及得了这个方便呢?”宗仁点点头道:“这也说得是。不知今夜出去,可用这个么?”胡仇道:“自然总要带着走,宗兄为甚只管问这个?”宗仁道:“不为甚么。我方才洗手,打翻了点水在你的藤匣子上,连忙揩干,打开看时,已经漏了进去,却将一把绳子弄湿了。恐怕是你的火绳,不要弄坏了,误了你的事。”胡仇道:“这个不要紧。这火绳是用药制炼过,在大雨底下也点得着的。”宗仁道:“这就好了。赶着去打听打听,到底是甚事?我们在这里好几天了,也不曾得着三宫的消息,好歹多一个人,也好多打一个主意。”

    商量停当。等到太阳落山时候,胡仇便收拾起身,只对店家说是出城有事,今夜不回店来了。说罢自去。宗仁独自一人,在店守候。过了一天,胡仇欢欢喜喜的回来。宗仁便忙问:“打听得怎样了?”胡仇道:“这位钦差,是原任的殿前护卫。姓程,名叫九畴,福建人氏。久已退归林下的了,今番因为圣驾到了福建,他便出来见驾。据说我们走后,陆君实已经拜了相;程护卫去见过驾时,便去见陆君实,说起我们代觐之事,程护卫便说:“这件本是堂堂正正的事,须得递了国书,明白说出要觐见三宫,方才妥当。’我两个不曾奉有国书,恐怕见不着。陆君实大以为然,便保荐他做了钦差,到这里递国书,他正在要访我们呢。”宗仁道。“却又为甚么在天津卫耽搁住了呢?”胡仇道:“此刻已经到了通州了。程护卫动身之前,本来就怕走旱路不便;所以要走海路。到了天津卫,上岸之后,谁知这里鞑子,早知道了,那鞑官儿,预先就出了一通告示,说甚么‘程九畴经过地方,有司不必敬他,着自备盘费。程九畴只许带百人进京朝见,其余都留在天津卫’云云。因此程护卫不曾起身前进;二来也因为不知我们消息,正在那里打听。此刻我们不要耽搁,赶着到通州去,会齐了程护卫,重复进来,再行设法吧。”

    宗仁道:“我们本是两起来的,此刻怎好闹到一起去呢?”胡仇道:“程护卫来的本意,本是为恐怕我们办不妥才来的。那国书上面,本来就空上两个名字,只等见了你我,便把你我名字填上,一同会那鞑子官儿,说明觐见三宫的意思,看他如何举动,再作道理。”宗仁道:“他们说甚么只许百人进京,想来程护卫带来的人不少呢。”胡仇道:“这回程护卫还带来一份国礼呢!带的是:十万银子,一千金子,一万匹绢缎。那么运的人也就不少了呢!”

    宗仁听了,便和胡仇收拾起程,结算了店家旅费,跨马直奔通州而来,见了程九畴,分宾主坐定。宗仁道:“此次幸得老护卫远来,晚生们正寻不着三宫的门路,又不便四处访问。此番老护卫赍了国书前来,自可以堂堂正正的觐见了。”九畴道:“正是。陆丞相踌躇到了这一着,所以在杨太妃前,保举了老夫,当了这个职任。其实老夫近年来十分龙钟,哪里还当得起这个重任!只为受恩深重,不能不拚了这副老骨头。此刻侥幸到了此地,见了二位,一切事情,还望二位努力,老夫不过一个傀儡罢了。”宗仁道:“晚生们年少学浅,还仗老护卫指教。”九畴道:“二位正在英年,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眼看得山河破碎,满地腥膻,我们有了年纪的人,如何还中用呢!将来国家的命运,怕不是仗着一众年少英雄转移过来么!”

    胡仇道:“同是大家的公事,也不必论甚么年老年少,将来的事,自有将来的办法。依在下的愚见,不如先商量定了这回的事为是。前日匆匆拜见,不及细谈一切,不知老护卫有何主见?我们何不先把这个细细谈谈呢?”九畴道:“此刻那鞑官儿,还是只许我带一百人去。我先是怕搬运人夫不够,和他们争论;后来他索性说不必我的人搬运,他自着人来代我搬运了,只叫我带几名随从的人进去。我想这也罢了。昨日忽然又有一个鞑子来说,叫我即刻进京。我因又和他争论,说我是奉了皇帝上谕,赍国书来的,你们礼当迎接,不能象这么呼来喝去的。那鞑子就去了,到此刻还没有回信。”宗仁道:“老护卫争的是。我们既是堂堂正正的来,自然该当和他讲礼法。”说罢,大家散坐。宗、胡两个卸去了胡冠胡服,照着品级,换上了中国冠裳。

    九畴又把国书取出,添注上宗、胡两个钦差名字。

    过了两天,只见来了两个鞑官,带了一大队鞑兵来,说是来迎接国书的,并请钦差同去。程九畴、宗仁、胡仇三人和鞑官见过礼,便一同上马。用黄亭抬着国书在前,三人随后跟来。走到下午时候,到了他那甚么大都的地方,先在驿馆歇下。

    过了一宿,鞑官叫人备了三乘轿子,请三人坐上,又把轿帘放下,轿夫抬起便走。仍然是国书在前,三人在后。走了好一会,走到了一个所在,把轿子直抬到二门之内,方才歇下。三人下得轿时,那鞑官也自到了。三人抬头一看,见大堂上挂着“理藩院”三个大字的堂额。程九畴不觉发话道:“我们堂堂天使,怎么打发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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