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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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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考官则以尉迟 敬德、秦叔宝为之。二公者,曾拜爵为门神,而卢之父本贵家司阍,故得夤缘推毂焉。国有东门骞者,斯之贫贱交也。及斯之至,骞以病未入场,斯求骞不得,因求 其次,而卢氏子遂徼幸焉。

    于乃喟然叹曰:“昔淮阴受萧相之知,刘平赖钟离之引。仲父虽能,非鲍叔而不显;但阳信美,遇邓骘而乃升。自古英杰之士,谁则无藉而兴者,况竭也?樗栎不材,茑罗无力,孤身海角,萍寄荒陬,乃欲与大力者争时命而强功名,何不谅如之?”呼天痛哭,不觉昏倒于地。

    宝以其困顿穷荒,迍邅时命,深堪怜悯。瀹茗救之,半晌方苏,谓宝曰:“卿其去我哉!我无面目复见卿矣。卿以色艺名重国中,歌台舞榭,岂少富贵往还?而愿 惓惓于远窜之穷儒,亦谓其尺寸之长,不难自奋于清流耳。何意鲰生无命,徒然腮暴龙门。若果屈于宏才硕学,斯亦甘心纳款。乃旗鼓相当者,只在「望王良午」之 辈,仆诚狗彘之不若矣!”

    宝曰:“论此等物事,贱如我辈且羞与为伍。然而气运推移,非关人力。夫物穷则变,变则通。今君于姓,于者鱼也。试而 不售,特不化龙耳,终无失其为鱼也。鱼以水为天,以海为壑。海狐奴,君之良友,现居金库,富埒王侯。国例二十四气,吉凶神煞,职事繁多,固以考入甲榜者论 补其职。然捐赀纳粟,亦有旁门;请托赂遗,更饶捷径。但挥数千金,不难立膺显秩。盍藉海力为变计乎?宝请为君谋之!”

    乃往说海,曰:“自明公 税驾于此,不半载而万商之利悉归明公,诚哉富有之大业矣!虽然,人之所贵于富厚者,以其资身家、济乡里而厚子孙也。今君富夺石崇,而孤零海国,还乡无路, 骨肉无以同其乐,戚友无能丐其恩,子孙无可延其世。虚拥多金,有何益哉!”海曰:“何以教我?”宝曰:“于生与君有金兰之谊,而大比失志,腾达无由。然尚 有可趋之途,公诚舍数千金,资其营干。在君第去其一毛,而于生受无穷之惠。无损于己而有益于人,君其有意乎?”海曰:“善!苟有利于禹门者,虽万金不惜 也,其恣君所为。”

    宝乃为于援例纳金,又复交通当道,上下夤缘,得除授青龙神职,主雨水事。虽官不及海,而宦囊已渐润。至其政迹多声,诚不负 于宝官焉。于感钱神力,刻木像祀之,示不忘本也。海与于所领职,皆以十年秩满当迁。于有急流勇退之思,乃约海与同罢职。海亦心惮履险,不敢恋栈,遂乃上表 辞位,挂冠俱去,优游林下者又十馀年。

    宝官言:“漈水长落漈,每三十年则一年满。闻诸父老,今二十九年矣。明年春,落漈当复平。来船在岛下, 多有缺坏者,篷缆之所需,当整而新之。时至则发,毋以濡滞贻误也。”海、于韪其言,以告公髭须,使预为之备。并出藏金,购诸商珍异。明年春,公髭须来告落 漈满,遂即择日以行。宝官心仪上国,于感其依恋之情、挽推之力,乃携以俱归。至海澄,风景不殊,举目有河山之异。访海之故居,已荡焉无有存者。因与于俱返 崇阳,尽货珍异,为富民乐太平焉。

    禹门捐馆时,风雨迷暗,霹雳一声,见有青龙腾踔,凌云而去。嗣是,崇阳之风雨多调。至今岁旱,辄迎神于龙泉山焉。

    箨园氏曰:干之系于支也,各因其所属以互相代谢,此循环之理,虽圣人所不能易者也。于氏子何得以非类者冒迹其间哉?一闻被黜,辄哭倒于地,抑何不谅之甚 乎?于称名下士,夫岂鲫鱼名士耶?宝以夤缘之术,置于青云,于遂感钱神之力,刻木祀之。殊不知雨水之司,亦于命之所由然,无关推挽也。虽然,争名者于朝, 争利者于市。鱼不得水,则相煦以沫,相濡以湿,几何不索诸枯鱼之肆哉!

    卢裁缝

    卢裁缝,繁昌人,与同邑蔡林儿妻陈氏有私。陈与林 儿不睦,有琵琶别抱之志。卢以成衣业出入缙绅家,因藉虎威之助,撺取陈以为室。陈之在蔡也,帷箔不修,结纳者固不止卢一人。有屠肆殷大鼻者,交尤密,故归 卢后,月上柳梢之约仍所时有。黑暗私踪,虽未尝令裁缝知,然悄无人处,与大鼻对坐闺中,亦往往为裁缝所觑见。

    裁缝性顽劣,喜怒无恒。得大鼻酒肉,便与把袂促膝,语刺刺不休。或砧釜不获舐润,则汹汹然恶气喷人。虽唠叨毒口,未尝明辱殷屠,而指桑骂槐,意固显然有属也。以此陈与大鼻俱心忌之,遂定谋杀。裁缝尚喜蜗居僻陋,孤寂无邻,不难为所欲为。

    一夕卢又作恶,陈曰:“何必尔?酒肉固所自有,须知豚蹄之奉,必有所祝。毋徒灌黄汤,不问餍口者之何自来也。”卢曰:“刀尺小技,亦华屋中客。乃只鸡斗 酒,如许矜持,真村妪识见也。”妇笑骂曰:“不识谁家残筵下,搜起一片零星骨朵,便尔油溢唇边。往取束薪来,若不枉嚼蛆,当许汝醉饱也。”羹熟饮以酒,酩 酊尽一瓶,不能复坐,遂倒地卧。

    殷本暗藏幕中,至是招之出,而商所以毙裁缝之计。殷欲缢杀之,陈曰:“似此徐徐结束,太烦人力,不如锋刃之奏 功捷也。”殷曰:“血淋淋殷红满地,事易败露。”陈曰:“易耳。”乃取大浴盆,实荻灰满其中。时裁缝已烂醉如泥,任人簸弄。殷假裁缝作人彘,横卧盆灰上。 穿刀刲血,灰尽淹渍成块,无涓滴外溢者。气既绝,乃移其尸委阡陌间。

    天明,有牧竖驱犊过其处,见有布杉露莽中,意谓人之所遗失者,心窃利之。 趋视,则一僵尸倒沟侧。惊绝奔喊,里人咸集,始识其为卢裁缝也。鸣官勘验,知为冤死。执陈氏入城,连日不为讯鞫,遂为隶役教供。戚友邻舍衣食足以自给者, 株连殆尽。人心皇皇,一时腾沸,而杀人者早已窜避无踪矣。邻邑南陵,一打鼓担、一弹棉匠,俱被株连毙命。

    案延三载,宰亦再易。追捕正凶,杳不 可得。后某宰以案久不结,恐干吏议,乃缉一农家子(亦尝与陈氏有染者),使狡黠吏教其以狱自承,且绐之曰:“杀卢者,陈氏也。汝与陈氏之奸情已实。倘按陈 氏以因奸杀夫,奸陈氏者安得不死哉?汝第承以黑夜遇人于田陇间,问之不应,心疑为鬼,挺刀刺之,实不知其为卢裁缝也。此误杀之罪,所坐无过于监候,遇赦即 释。如是,则陈氏可以不死,其德汝也必深。汝遇赦后,陈氏舍汝谁归哉?”农家子信之,遂画“误杀”供。

    狱上,农家子论抵,而释陈氏焉。

    箨园氏曰:卢裁缝之于其妻也,苟实不知,则亦已矣。知之,而佯为不知,又欲挟之以为口吻之利,以致数犯所忌,固已有死之道矣。顾卢裁缝之见杀不足奇,而 农家子之论抵则深可儆也。不贞之妇,昵之者以为阴骘无伤,不知妇有污行,彼此葛藤,一人肇衅,殃及人人。彼农家子非杀人者,乃以与陈氏有染之故,卒为殷大 鼻作替身。九幽十八狱,又何处叫屈哉。

    何永寿

    何永寿,浙西人。其父荣庆,贸易鸠兹,积赀饶裕。年四十馀,以病归家,不半载而亡。时寿甫十龄,家无成人,强暴者百计侵掠,赀财耗散略尽。荣庆在时,为寿聘胡氏女。胡止此一女,爱之綦笃。年十七,爰赋于归。倾家所有,悉资奁赠。惟留田二百亩,为颐养资。

    寿既娶,藉妇奁赀经营商业。以鸠兹为其父旧游处,遂挟资至其地,开一金珠铺,握算甚工。岁有饶益,而悭吝性成,涓滴无漏,衣粗布,饭脱粟。虽庆贺相寻, 或与诸显者相往还,而衣冠错楚中,不以缊袍为耻。亦不惯宴客,间一款宾,不过茶肆中供清茗一瓯,佐谈口而已。或有劝之纳粟者,则曰:“囊中黄白物何害于 我,而必驱之充盈府库中,以贫助富哉l”

    内弟胡昌,胡氏之嗣子也。胡嫁女未几,夫妻相继卒。昌不善治家人生业,田产所遗,渐以不支。又值岁饥,家况愈窘。闻何以胡氏赀得富,乃假贷戚友,修装抵鸠兹,冀得何力,以图生计。何峻拒之,不赠一钱。胡进退无据,遂佣于染缯者之家,而习艺焉。

    何铺掌肆有冯甲者,胡之中表也。年十二时,即学习于何铺,阅十五年矣。廉谨敏决,事事赖以经纪。甲弟冯乙,亦客鸠兹,货毡毯为业,伶俐有口辩。少年放诞,恣情花柳,浪解腰缠,渐以狼狈,债台屡累,困不得偿,时时称贷于甲。甲每规抑之,终以孔怀之谊,不忍竟诿。

    一日,因乙告急,手袖洋蚨二十元,将往酬之。遍索市肆无所得,或以青楼告。甲暴怒,将力斥其谬。问途而往,甫及门,辄有大声呼“客至”者,内嚎应之。过夹道,有媪来,导甲自侧廊入,则赤阑左绕,依墙西走,一门如圭,小弄通焉。

    行数十步,进一院。蕉叶葱笼,窗纱掩映,有高髻婢立檐下。甲逡巡不进,婢曰:“客故迟迟何为者?”甲曰:“问冯乙耳。”婢曰:“入就座,自相告也。”甲 默然。婢曰:“此高小姑妆次,非啮人者。”启帘促之入,室庐幽雅,左壁下置一榻,几上洋钟宝鼎,陈设都丽;对榻设六座,锦茵绣褥,俱甲所未见。婢曰:“姑 坐此,小姑甫晨起,结束犹未竟也。”须臾,老媪进茗。

    甲与婢媪方数语,有婢隔帘声唤:“请客内坐。”媪即代移茗碗,婢启帘纳入。一丽人衣水红 短袄,花绣镶嵌,绚烂炫目;葱绿裤底,凤头纤瘦,鞋未兜跟,云髻半偏,脸含宿粉。倦步徐迎,朱唇慵启,惟凝眸点颔而已。媪指丽人曰:“此高小姑也。”甲唯 唯就坐。略询邦族,甲问:“有冯乙者,闻其往来此地,果有之乎?”小姑以“不知”对。甲曰:“非有他故,昨渠谋贷青蚨三十贯,今取至耳。”小姑曰:“此事 当问吾母。”遣媪去。

    移时乙至,见甲骇曰:“奇哉!脂丛粉薮中,不肖者之所留恋,道学人何由至此?平昔哓哓,颇不容于同气。己则如是,而乃相 煎太急耶!君既自堕淤泥,弟坐此积债三百镒,倘不代为出脱,则同拌一死耳l”甲闻言,期期艾艾,舌卷不可复语,双眸汩汩,两泪俱下。乙曰:“盍早为计?徒 作楚囚相对,无益也。”顾媪曰:“余身陷数百金,专赖此公取偿。若事急或有不测,惟向汝辈索人。当牢守勿懈,吾去矣。”负气以出。

    甲曰:“猰 狗之啮人,不可以言语相争,谁能以德施而受此怨报哉!”乃振衣而起。小姑问:“将何往?”甲曰:“行矣,弗复顾矣;从此参商不相见矣!”小姑曰:“唉,是 诚易易哉。不闻所嘱乎?人或不测,将惟我辈是索。不能相福,毋以相祸。请姑待乙来,则去住由君耳。”俄焉,环佩丁当,粉白黛绿者五六人,相随俱至。燕语莺 鸣,围如铁桶,迷花蛱蝶,无路可出。甲对诸丽人历数乙短,众无不诋乙而颂甲者。

    烟花应酬,齿牙伶俐,语言契合,坐久忘归。日已曛暮,烧烛垂 帘,酒肴备列,甲犹愤不就坐。诸姬嬲使登席,团团列侍,一肴一馔,各以箸头挑进。调弦劝酌,移盏就唇,一腔忿恨,消于瓜洼国矣!席有金宝者,彼此酬酢,眉 睫间早已暗通消息。众因相与执柯,或推或挽,送入金宝房作合焉。尤云殢雨,彻夜绸缪,直至曙色透窗,始朦胧睡去。

    冯乙之引甲入彀,原与诸妓设 谋。是夕即暗宿邻房,侦甲动静。及至日已向午,甲晨梦方醒,睁眸启睫时,乙已坐床前。金宝方揽衣起坐,粉胸半露,红锦抹胸,倦态恹恹,兀然不动。侍儿进水 烟,兰麝三四喷,渐而下床结束。甲顾见乙,惊悸惭汗,无地自容,急推枕起,整衣扣钮,垂头坐镜台前,默无一语。婢促靧面者再,卒不应。乙呶呶聒耳,烦絮不 堪。甲怒,搴帘欲遁,金宝趋止之。

    正扭结不解,有甲友方焕如适至,乃劝使皆坐,说甲曰:“花月游戏事,规矩中安索解人?此地当柔肠用事,乃昂 昂然作大阿哥气象,是真焚琴煮鹤,杀风景矣!人生行乐耳,何苦自招烦恼?况足下笃爱友于,今昆玉当迍邅之际,正应面议救援,俾得悔过自新。大丈夫释憾于杯 酒间,今夕弟治卮酒,为两君通好。敢有二三其德者,当兴娘子军以问罪。”甲乙俱为解颐。于是整席荐觞,猜拳谱曲,挑弄谐笑,极尽欢娱。甲兴致之来,亦自忘 其忌讳。两人沉溺脂粉,不出院门者匝月。

    何之内弟胡昌,以何之弃之也。忿甚,益勤廉自励。旅橐稍完,辄弃染缯业,自作商贩。资积日饶,颇好声誉。结识缙绅,攀附文墨士,惟与何不通庆吊。

    甲之恋金宝也,适值胡氏大男行婚冠礼。冠履之客,踵相接也。甲诳何,谓代胡氏支持宾客。何以甲索谨厚,深信不疑。甲心欲得金宝,而百琲之珠无能谋者,遂盗何铺金银数百镒,买金宝以逃。

    明日,何以失金控甲,词兼涉乙。乙与胡谋,转以生死无着向何索甲。何溪刻多贪,素失街邻欢。因而众咸徇甲,谓其必无盗金之事,衿士愿为甲甘结,而不直何。何恐久讼耗赀,乃复捐金请和,而讼始罢。

    钟和尚

    族兄潘狄,年少无赖,恃其血气之勇,刚狠好斗。尝从公人捕盗南湖,盗船蜂拥,火药迸发。狄团伏水底,枪子纷纷,水声击若钲鼓齐鸣,激沫如飞。伏不得起,乃水行十馀里方脱。

    行至溧水,得盟友十人,开一酒馆,命曰“好汉馆”。一日,有募化僧手提一钟,置铺案上。问:“何作?”曰:“钟重八百斤,每斤募钱一文,所索八百文耳。 有能举此钟者,弗索也。”诸伙无敢举者。狄自知非僧对,然性好胜,徘徊观望,欲乘间颠之。乃暗攻其后,和尚岸然坚立,无所撼摇,但一纵送,狄已跌堕康衢, 冥然昏愦,逾时始苏。急探溺器,跪而牛饮,尽一器,心始豁然。问和尚,则已提钟他走矣。

    踪迹得之,尾其后。和尚曰:“不死为幸,何事复来?” 答曰:“愧技不如,愿乞指示。”曰:“能为我牛马走,则来。”曰:“能。”因以行装一裹委狄,使肩任之,重不能胜,跛倚行数十步,其状甚惫。和尚曰:“重 不四百斤,便乃如许作态,纤纤如儿女子。拳棒粗笨事,其何以堪?”狄固请从,和尚曰:“权过荒山,能否汝自决之。”

    行数月,至一处,万峰峭 立,松杉蓊郁,一羊肠径崎岖石罅间。攀萝扪葛而上,出丛林一里许,顿觉山停水静,别有一天。有平坡,广数十亩,箭的马埒备焉。逡巡半里,过桥东折,有坞甚 深遂,兰若岿然。聚食数十僧,皆强有力;又有悍鸷少年寄此习少林业者,亦数十人。钟和尚之上,有父钟和尚者,有祖钟和尚者,且有祖祖钟和尚者。重门复道深 闭,方丈内狄所不能通问者也。

    诸少年身皆轻捷,每跃起,迅如飞鸟。寺前银杏十数株,围可三四尺。有数少年,每晓起向树上疾飞一腿,迅即退立树 外。叶上露零如雨,无涓滴沾衣者。或立百步外,以丸弹杨叶,第认定何枝,弹丸风发。顷刻繁叶乱堕,无一存者,他枝不误损一叶。或立瓦一片,骈二指削之,则 一角落,而瓦立如故。或囊沙悬于四侧,人立其中,四面击之,囊无着身者。又有以手挟数十斤沙囊,耸身中堂,以指掐屋梁,而挂其上,半晌乃下。诸如此类,不 可殚述。人各一技,晨夕演习不倦。

    因使狄自献所长。于是使拳弄棒,如“黄莺扑翅”、“拨草寻蛇”诸技,莫不竭尽平生之力。然而弄斧班门,略无 许可。和尚曰:“所有来此习技者,类皆弱冠以前。今汝年已三旬,技止此耳,乌能为力哉?及早归去,深自韬晦,或不失为善人之目。若必以区区自喜,好为卖 弄,死丧无日矣!”赠二十金,遣一老园丁送之出山。狄自是不复敢负气自雄矣。

    箨园氏曰:所见不广,而以区区自喜,此盆成括之所以见杀,而马服子之所以丧师也。钟和尚之不传其技,即谓以菩萨心救世可也。

    蓝山过客

    张雨亭孝廉,设帐于蓝山僧寺。门墙桃李,多豪气少年。一日,有过客年可三十许,衣履不甚修洁,无随从,无囊橐,无雨盖,只身至刹。走殿上,迳视塑像一周,即旁窥书舍。与诸生语,皆以客为落魄旅人,大加白眼。进就雨亭,亦落落不甚为礼。客扫兴而出。

    时方整洁神像,有护法灵官业已装就金身,未及正位山门,暂供佛殿上;有关帝圣像绘采未成,闲供山门外。客感其事,欲留数行墨,以示轻己者。因向雏僧索笔砚,僧乞怜于诸生,无肯予者。客于灰烬中,检得松煤,题壁云:

    古来传语不欺人,佛要金装衣要新。

    看汝灵官居上座,汉廷夫子在山门。

    题罢,大笑而去。

    雨亭偶步殿下,见题句大奇之,问髹漆匠谁题此者。匠曰:“适来缊袍书生所留墨也。”雨亭曰:“莫谓风尘中无佳士也!双睫俱盲,是失子羽矣。”使其徒追返 之。坌息至五里外,客尚息足路侧。要使回刹,且言师谢罪之深。客笑却之,牵裾固请,益坚拒不顾。诘其姓氏,卒秘不吐实,但言:“为谢乃师,仆姓名久不流露 人间。乘兴而来,兴尽而返,非由诸公见拒也。”

    徒知不可强,遂还报命。雨亭叹曰:“小子志之:士不可轻!徒自取「肉眼」之诮耳。”

    戒牛肉

    癸卯乡试,闱中有白须翁持一册,状如行脚僧之募化缘簿。遍行矮屋中,问有戒食牛肉者,则书名其上。友人吴某书焉,归而不食牛肉者半载有奇。

    一日,饮友人家。僭置太牢,某戒不举箸。同座者咸劝之,因而不能自主,辄破戒,一作冯妇。归而胸膈饱闷,头脑冬烘,抱“采薪之忧”者,数日始愈。念必破戒之故,嗣是心怀恇惧,不敢再犯。

    或曰:“此偶然耳,倘再犯面再困之,则信矣。”劝使再试,以观验否。某勉从其教,甫一下咽,疾即大作,身如炽炭,昏不知人。医治莫效,迁延旬日,卒以不起。

    箨园氏曰:此事颇奇,此理难明。破戒罪不当死,况有劝之再试者,教诱人犯法,曷为无恙耶?初破戒而胸鬲饱,或曰此偶然耳;再犯而卒不起,殆亦适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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