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三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出来道:“大官人,吃个‘梅汤’?”「一路隐语点逗,都好。」西门庆道:“最好,多加些酸。”「隐语。」王婆做了一个梅汤,双手递与西门庆。西门庆慢慢地吃了,「只慢慢地三字,活画涎脸。」盏托放在桌上。「活画出淡来。」西门庆道:“王干娘,你这梅汤做得好,有多少在屋里?”王婆笑道:「第十一笑。」“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讨一个在屋里。”「以风话入。」西门庆道:“我问你梅汤,你却说做媒,差了多少?”王婆道:“老身只听的大官人问这‘媒’做得好,老身只道说做媒。”西门庆道:“干娘,你既是撮合山,也与我做头媒,说头好亲事。我自重重谢你。”王婆道:“大官人,你宅上大娘子得知时,婆子这脸怎吃得耳刮子?”西门庆道:“我家大娘子最好,极是容得人。见今也讨几个身边人在家里,只是没一个中得我意的。你有这般好的与我主张一个,便来说不妨。——就是‘回头人’也好,只要中得我意。”「贼人语,已有所指。○此语渐近矣,故下王婆忽然以风话漾开去。才子为文,必欲尽情极致每每如此。」王婆道:“前日有一个倒好,只怕大官人不要。”「无端蹴出奇文,却只要消缴此节。」西门庆道:“若好时,你与我说成了,我自谢你。”王婆道:“生得十二分人物,只是年纪大些。”「奇文。」西门庆道:“便差一两岁,也不打紧。真个几岁?”王婆道:“那娘子戊寅生,属虎的,新年恰好九十三岁。”「绝倒。」西门庆笑道:「第十二笑。」“你看这风婆子!只要扯著风脸取笑!”西门庆笑了「第十三笑。」起身去。「又去了。」

    看看天色黑了,王婆却才点上灯来,正要关门,只见西门庆又踅将来,迳去帘底下那座头上坐了,朝著武大门前只顾望。「如何即又来了,绝倒。」王婆道:“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如何?”「隐语换。」西门庆道:“最好,干娘,放甜些。”「隐语。」王婆点一盏和合汤,递与西门庆吃。坐个一歇,「活画出淡来。」起身道:“干娘记了帐目,「活画出淡来。」明日一发还钱。”王婆道:“不妨。伏惟安置,来日早请过访。”「东方麦铁,未有此舌。」西门庆又笑了去。「又去了。○第十四笑。」当晚无事。

    次日清早,王婆却才开门,把眼看门外时,只见这西门庆又在门前两头来往踅。「早又来了,绝倒。○句法小变,放活多少。」王婆见了道:“这个刷子踅得紧!你看我著些甜糖抹在这厮鼻子上,只叫他舔不著。那厮会讨县里人便宜,且教他来老娘手里纳些败缺!”王婆开了门,正在茶局子里生炭,整理茶锅。西门庆一迳奔入茶房里,来水帘底下,望著武大门前帘子里坐了看。「帘子十一。」王婆只做不看见,只顾在茶局里煽风炉子,不出来问茶。「与上梅汤、和合汤变化,文心诡谲。」西门庆叫道:“干娘,点两盏茶来。”王婆笑道:「第十五笑。」“大官人,来了?连日少见。「东方麦铁之舌,真正妙绝。」且请坐。”便浓浓的点两盏姜茶,「此非隐语。乃是百忙中点出时节来,夫姜茶所以破晓寒也。」将来放在桌上。西门庆道:“干娘,相陪我吃个茶。”「涎脸死人语。」王婆哈哈笑道:「第十六笑。」“我又不是‘影射’的!”「贼,妙。」西门庆也笑了一回,「第十七笑。」问道:“干娘,间壁卖甚么!”「活画涎脸,愈画愈妙。」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只是风话。」西门庆笑道:「第十八笑。」“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第十九笑。」“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西门庆道:“干娘,和你说正经话:说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做三五十个,不知出去在家?”王婆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得上门上户?”「贼,妙。」西门庆道:“干娘说的是。”「淡死人,涎脸死人,活画出。」吃了茶,坐了一回,起身道:“干娘,记了帐目。”「淡死人,涎脸死人。」王婆道:“不妨事。老娘牢牢写在帐上。”西门庆笑了去。「又去了。○第二十笑。」

    王婆只在茶局里张时,冷眼睃见西门庆又在门前踅过东去又看一看;「变化,又省。」走过西来又睃一睃;「变化,又省。」走了七八遍;「变化,又省。」迳踅入茶房里来。「又来,绝倒。」王婆道:“大官人稀行!好几时不见面!”「妙绝。」西门庆笑将起来,「第二十一笑。」去身边摸出一两来银子「一两银子。○连日用心,固不如一两银子之有验也,看下文虔婆便出门路,可发一笑。」递与王婆,说道:“干娘,权收了做茶钱。”婆子笑道:「第二十二笑。」“何消得许多?”西门庆道:“只顾放著。”婆子暗暗地欢喜,道:“来了!这刷子当败!”且把银两来藏了,便道:“老身看大官人「一两入手,便生出六个字来,然则贫士而望人垂青,岂不谬乎?」有些渴,吃个‘宽煎叶儿茶’,如何?”「仍作隐语。」西门庆道:“干娘如何便猜得著?”婆子道:“有甚么难猜。自古道:‘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老身异样跷蹊作怪的事都猜得著。”西门庆道:“我有一件心上的事,干娘猜得著时,与你五两银子。”「五两银子。」王婆笑道:「第二十三笑。」“老娘也不消三智五猜,只一智便猜个十分。大官人,你把耳朵来。「绝倒,活画。」……你这两日脚步紧,赶趁得频,一定是记挂著隔壁那个人。——我猜得如何?”西门庆笑将起来道:「第二十四笑。」“干娘,你端的智赛隋何,机强陆贾!不瞒干娘说:我不知怎地吃他那日叉帘子时,见了这一面,却似收了我三魂七魄的一般。只是没做个道理入脚处。不知你会弄手段么?”王婆哈哈的笑将起来道:「第二十五笑。」“老身不瞒大官人说。我家卖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专一靠些‘杂趁’养口。”「奇文矢口而来。」西门庆问道:“怎地叫做‘杂趁?’”王婆笑道:「第二十六笑。」“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奇文矢口而来。」西门庆道:“干娘,端的与我说得成时,「十两银子。」便送十两银子与你做棺材本。”

    王婆道:“大官人,你听我说:「一两银子便看你,五两银子便猜你,十两银子便与你说出五件事、十分光来。一篇写刷子撒奸,花娘好色,虔婆爱钞,色色入画。」但凡捱光的,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眉批:

    说光独作一篇文字读。○于说光前先有一番五事问答,又可另作一篇读。」第一件,「下文将欲排出十分光来,却先于上文排出五件事,使读者如游深山,不觉迤逦而入。」潘安的貌;第二件,驴儿大的行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棉里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这五件,唤作‘潘、驴、邓、小、闲’。「千古奇文。」五件俱全,此事便获著。”西门庆道:“实不瞒你说,这五件事我都有些:第一,「下文将排出十分光,上文却先排出五件事,所谓欲变大阵,先设小阵也。然小阵一变,即成大阵,犹未足为奇观。此只以小阵一变,仍作小阵,读者方谓极情尽致,无可复加。而下文不觉早已排山倒海,冲至面前,真文字之极观也。」我的面儿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第二,我小时也曾养得好大龟;第三,我家里也颇有贯百钱财,虽不及邓通,也得过;第四,我最耐得,他便打我四百顿,休想我回他一下;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如何来的恁频?干娘,你只作成我!完备了时,我自重重的谢你。”王婆道:“大官人,虽然你说五件事都全,我知道还有一件事打搅;「五件事,又变作一件事,然后慢慢变出十件事来。忽大忽小,忽小忽大,真有犹龙之誉。」也多是扎的不得。”西门庆说:“你且道甚么一件事打搅?”王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凡捱光最难,十分光时,使钱到九分九厘,也有难成就处。我知你从来悭吝,不肯胡乱便使钱,只这一件打搅。”「活画出积世虔婆。」西门庆道:“这个极容易医治,我只听你的言语便了。”王婆道:“若是大官人肯使钱时,老身有一条计,便教大官人和这雌儿会一面。只不知官人肯依我么?”西门庆道:“不拣怎地,我都依你。干娘有甚妙计?”王婆笑道:「第二十七笑。」“今日晚了,且回去。过半年三个月却来商量。”「行文至此,岂惟西门,虽读者亦无不洗耳愿闻矣,偏有此一闪,妙。」西门庆便跪下道:“干娘!休要撒科,你作成我则个!”

    王婆笑道:「第二十八笑。」“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那条计是个上著,虽然入不得武成王庙,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著!大官人,我今日对你说:「不容易请教。」这个人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的养女,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你便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绣,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积世虔婆,趁火打劫之计,令我绝倒。」我却走过去,问他讨个茶吃,却与这雌儿说道:‘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特来借历头。央及娘子与老身拣个好日,去请个裁缝来做。’他若见我这般说,不睬我时,此事便休了。「先用一反。」他若说,‘我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缝时,这便有一分光了。「第一段。○每一段用两他若,一反一正,绝代奇文。」我便请他家来做。他若说,‘将来我家里做,’不肯过来,此事便休了。「反。」他若欢天喜地地说,‘我来做,就替你裁。’这光便有二分了。「第二段。」若是肯来我这里做时,却要安排些酒食点心请他。第一日,你也不要来。「妙。」第二日,他若说不便当时,定要将家去做,此事便休了。「反。」他若依前肯过我家做时,这光便有三分了。「第三段。」这一日,你也不要来。「妙。」到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你便在门前说道:‘怎地连日不见王干娘?’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来。若是他见你来,便起身跑了归去,难道我拖住他?「妙。」此事便休了。「反。」他若见你入来,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四分了。「第四段。」坐下时,便对雌儿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我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他的针线。若是他不来兜揽答应,此事便休了。「反。」他若口里答应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第五段。」

    我却说道:‘难得这个娘子与我作成出手做。亏杀你两个施主:「合,称妙。」一个出钱的,一个出力的。「分疏,又妙。」不是老身路歧相央,难得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你便取出银子来央我买。若是他抽身便走时,不成扯住他?此事便休了。「反。」他若是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六分了。「第六段。」我却拿了银子,临出门,对他道:‘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他若也起身走了家去时,我也难道阻挡他?此事便休了。「反。」若是他不起身走动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七分了。「第七段。」等我买得东西来,摆在桌上时,我便道:‘娘子且收拾生活,吃一杯儿,难得这位官人坏钞。’他若不肯和你同桌吃时,走了回去,此事便休了。「反。」若是他只口里说要去,「贼人语。○绝倒。」却不动身,这事又好了。这光便有八分了。「第八段。」待他吃的酒浓时,正说得入港,我便推道没了酒,再叫你买,你便又央我去买。我只做去买酒,把门拽上,关你和他两个在里面。「绝倒。」他若焦躁,跑了归去,此事便休了。「反。」他若由我拽上门,不焦躁时,这光便有九分了。「第九段。」——只欠一分光了便完就。「忽然一顿。」这一分倒难。「忽然一飏。○一顿一飏,使读者茫然。○上来一反一正,共有十八段,已近急口令矣。得此一顿一飏,政使文情入变,譬如画龙,鳞爪都具,而点睛,直是令人痒杀。」大官人,你在房里,著几句甜净的话说将入去;你却不可躁暴;便去动手动脚,打搅了事,那时我不管你。「此处已是最后一光矣,又戒不可动手动脚,打搅了事,然则如之何耶?奇绝之笔。」先假做把袖子在桌上拂落一双箸去,你只做去地下拾箸,将手去他脚上捏一捏。他若闹将起来,我自来搭救,「绝倒。」此事也便休了,再也难得成。「反。○又加一句。」若是他不做声时,这是十分光了。这时节,「二句六字,声情孝绝。婆子至此,亦绝倒矣,何况西门,何况读者。」十分事都成了!——这条计策如何?”「第十段。」

    西门庆听罢大笑道:「第二十九笑。」“虽然上不得凌烟阁,端的好计!”王婆道:“不要忘了许我的十两银子!”「此是虔婆传中正语。」西门庆道:“‘难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这条计几时可行?”王婆道:“只在今晚便有回报。我如今趁武大未归,走过去细细地说诱他。你却便使人将绫绣绢匹并绵子来。”西门庆道:“得干娘完成得这件事,如何敢失信。”作别了王婆,便去市上绣绢铺里买了绫绣绢缎并十两清水好绵;家里叫个伴当,取包袱包了,带了五两碎银,「五两。」迳送入茶坊里。

    王婆接了这物,分付伴当回去,自踅来开了后门,「后门出现一。」走过武大家里来。「眉批:

    请做衣另作一篇小文读。」那妇人接著,请去楼上坐地。那王婆道:“娘子,怎地不过贫家吃茶?”那妇人道:“便是这几日身体不快,懒走去的。”王婆道:“娘子家里有历日么?借与老身看一看,要选个裁衣日。”那妇人道:“干娘裁甚么衣裳?”王婆道:“便是老身十病九痛,怕有些山高水低,预先要制办些送终衣服。「宛然有声。」难得近处一个财主见老身这般说,布施与我一套衣料,——绫绣绢段——又与若干好绵。放在家里一年有余,不能够做;今年觉道身体好生不济,又撞著如今闰月,趁这两日要做;「看他写出许多说话来。○以上犹是借历日,以下竟是请裁缝矣。」又被那裁缝勒掯,只推生活忙,不肯来做;老身说不得这等苦!”「辞令妙品。」那妇人听了,笑道:「第三十笑。」“只怕奴家做得不中干娘意;若不嫌时,奴出手与干娘做,如何?”那婆子听了,堆下笑来,「第三十一笑。」说道:“若得娘子贵手做时,老身便死来也得好处去。「妙话,活画婆子。」久闻娘子好手针线,只是不敢相央。”「眉批:挨光重作一篇文字读。」那妇人道:“这个何妨。许了干娘,务要与干娘做了。将历头叫人拣个黄道好日,便与你动手。”王婆道:“若得娘子肯与老身做时,娘子是一点福星,何用选日?「忽然借历日,忽然不必历日,夹七夹八,妙绝。」老身也前日央人看来,说道明日是个黄道好日;「忽然借历日,忽然又说已央人看个黄道好日,一发夹七夹八,妙绝妙绝。」老身只道裁衣不用黄道日,了不记他。”「上文活写婆子随口嘈出,此句又活写婆子机变自救,妙绝。」那妇人道:“归寿衣正要黄道日好,何用别选日。”「第一分光已有。」王婆道:“既是娘子肯作成老身时,大胆只是明日,起动娘子到寒家则个。”那妇人道:“干娘,不必,将过来做不得?”「好,定少不得。」王婆道:“便是老身也要看娘子做生活则个;又怕家里没人看门前。”「并不强拉,只是软商,辞令妙品。」那妇人道:“既是干娘恁地说时,我明日饭后便来。”那婆子千恩万谢下楼去了。「第二分光又有。」当晚回复了西门庆的话,约定后日准来。当夜无话。次日,清早,王婆收拾房里干净了,买了些线索,安排了些茶水,在家里等候。

    且说武大吃了早饭,打当了担儿,自出去卖炊饼。「略照武大,不疏漏。」那妇人把帘儿挂了,「帘子十二。」从后门走过王婆家里来。「后门二。」那婆子欢喜无限,接入房里坐下,便浓浓地点道茶,撒上些出

    白松子、胡桃肉,「细琐处写。」递与这妇人吃了;抹得桌子干净,「细琐偏入妙。」便将出那绫绣绢段来。妇人将尺量了长短,「量。」裁得完备,「裁。」便缝起来。「缝。」婆子看了,口里不住声价喝采,道:“好手段!老身也活了六七十岁,眼里真个不曾见过这般好针线!”「数语于本文无谓,只是使一日不寂寞。」那妇人缝到日中,王婆便安排些酒食请他,下了一斤面与那妇人吃了;再缝了一歇,将次晚来,便收拾起生活,自归去,恰好武大归来,挑著空担儿进门。「不忘武大。」那妇人拽开门,下了帘子。「帘子十三。」武大入屋里来,看见老婆面色微红,便问道:“你那里吃酒来?”那妇人应道:“便是间壁王干娘央我做送终的衣裳,日中安排些点心请我。”武大道:“啊呀!不要吃他的。我们也有央及他处。他便央你做得件把衣裳,你便自归来吃些点心,不直得搅恼他。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他回礼,尝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人情。他若是不肯要你还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

    ,做去还他。”那妇人听了,「数语于本文无谓,只是使画龙点睛大不寂莫,作文要照前顾后如此。」当晚无话。

    且说王婆设计已定,赚潘金莲来家。次日饭后,武大自出去了,王婆便踅过来相请。去到他房里,取出生活,一面缝将起来。王婆自一边点茶来吃了,不在话下。看看日中,那妇人取出一贯钱付与王婆,说道:“干娘,奴和你买杯酒吃。”王婆道:“啊呀!那里有这个道理?老身央及娘子在这里做生活,如何颠倒教娘子坏钱?”那妇人道:“却是拙夫分付奴来!若还干娘见外时,只是将了家去做还干娘。”那婆子听了,连声道:“大郎直恁地晓事。既然娘子这般说时,老身权且收下。”这婆子生怕打脱了这事,自又添钱去买些好酒好食,希奇果子来,殷勤相待。看官听说:但凡世上妇人,由你十八分精细,被小人意儿过,纵十个,九个著了道儿!「所以六婆不许入门,后世切戒之。」再说王婆安排了点心,请那妇人吃了酒食,再缝了一歇,看看晚来,千恩万谢去归了。「第三分光已有。」

    话休絮繁。第三日早饭后,王婆只张武大出去了,便走过后门来,叫道:「后门三。」“娘子,老身大胆……”「只说得四字,妙不容说。」那妇人从楼上下来道:“奴却待来也。”两个厮见了,来到王婆房里坐下,取过生活来缝。那婆子随即点盏茶来,两个吃了。那妇人看看缝到晌午前后。

    却说西门庆巴不到这一日,「陡然而出。」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又带三五两碎银子。」迳投这紫石街来;到得茶房门首便咳嗽道:“王干娘,连日如何不见?”那婆子瞧科,便应道:“兀!谁叫老娘!”西门庆道:“是我。”那婆子赶出来看了,笑道:「第三十二笑。」“我只道是谁,却原来是施主大官人。你来得正好,且请你入去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一拖拖进房里,对著那妇人道:「此句拖着西门对着妇人,下句指着妇人对着西门,活画出婆子无数身分。」“这个便是那施主,——与老身那衣料的官人。”西门庆见了那妇人,便唱个喏。那妇人慌忙放下生活,还了万福。「第四分光又有。」王婆却指著这妇人对西门庆道:「婆子身分。」“难得官人与老身缎子,放了一年,不曾做得。如今又亏杀这位娘子出手与老身做成全了。真个是布机也似好针线!又密又好,其实难得!大官人,你且看一看。”「活画。」西门庆把起来看了,喝采,口里说道:“这位娘子怎地传得这手好生活!神仙一般的手段!”那妇人笑道:「第三十三笑。」“官人休笑话。”

    西门庆问王婆道:“干娘,不敢问,这位是谁家宅上娘子?”王婆道:“大官人,你猜。”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著。”王婆哈哈的笑道:「第三十四笑。」“便是间壁武大郎的娘子;前日叉竿打得不疼,大官人便忘了。”「忽插入,笔头有舌。」那妇人脸便红红的道:“那日奴家偶然失手,官人休要记怀。”西门庆道:“说那里话。”王婆便接口道:“这位大官人一生和气,从来不会记恨,极是好人。”西门庆道:“前日小人不认得,原来却是武大郎的娘子。小人只认的大郎,一个养家经纪人。且是在街上做买卖,大大小小不曾恶了一个人,又会赚钱,又且好性格,真个难得这等人。”「贼人恶口,明明赞之,明明挤之,明明搊搊之,明明羞之。」王婆道:“可知哩;娘子自从嫁得这个大郎,但是有事,百依百随。”那妇人应道:“他是无用之人,「他字妙,无用字妙,如出香口。○好妇嫁得呆郎,第一怕人提起,气不得,不气不得,相似有此六字之苦。」官人休要笑话。”西门庆道:“娘子差矣;古人道:‘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似娘子的大郎所为善良时,‘万丈水无涓滴漏。’”王婆打著撺鼓儿道:“说的是。”西门庆奖了一回,便坐在妇人对面。「第五分光已有,○写得绝倒。」

    王婆又道:“娘子,你认的这个官人么?”那妇人道:“奴不认的。”婆子道:「眉批:一段女夸。」“这个大官人是这本县一个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来往,「绝倒语,真羞死人。」叫做西门庆大官人,万万贯钱财,「说出无个数目,绝倒婆语。」开著个生药铺在县前。家里钱过北斗,米烂陈仓,赤的是金,白的是银;圆得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亦有大象口中牙。……”那婆子只顾夸奖西门庆,口里假嘈。「画。」那妇人就低了头缝针线。「画。」西门庆看得潘金莲十分情思,恨不就做一处。「画。」

    王婆便去点两盏茶,来递一盏与西门庆,一盏递与这妇人;说道:“娘子相待大官人则个。”「渐来。」吃罢茶,便觉有些眉目送情。王婆看著西门庆

    ,把一只手在脸上摸。「活画。」西门庆心里瞧科,已知有五分了。王婆便道:“大官人不来时,老身也不敢来宅上相请;「巧言如簧。」一者缘法,二者来得恰好。「缘法只是来得恰好,来得恰好只是缘法,二句只是一句耳。却自冒冒失失,说出一者二者,活实际情况出随口假嘈来,思之失笑。」尝言道:‘一客不烦二主。’大官人便是出钱的,这位娘子便是出力的;「说来是好一对儿也。」不是老身路歧相烦,难得这位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

    西门庆道:“小人也见不到,这里有银子在此。”便取出来,和帕子递与王婆。那妇人便道:“不消生受得。”口里说,又不动身。「活画。」王婆将了银子要去,那妇人又不起身。「活画。○第六分光又有。○光虽十分,其实只有此处最难必耳。叠写两句又不动身,在作者亦提刀而立,踌躇四顾之时也。」「眉批:连写许多不动身,要着眼。」婆子便出门,又道:“有劳娘子相陪大官人坐一坐。”那妇人道:“干娘,免了。”「二字活画淫妇。」却亦是不动身。「活画。○第七分光又有。」也是姻缘,却都有意了;西门庆这厮一双眼只看著那妇人;这婆娘一双眼也偷睃西门庆,「写出四只眼来,妙绝。」见了这表人物,心中倒有五七分意了,又低著头自做生活。「画。」

    不多时,王婆买了些见成的肥鹅、熟肉,细巧果子归来,尽把盘子盛了,果子菜蔬尽都装了,搬来房里桌子上。那妇人看看,道:“干娘自便相待大官人,奴却不当。”依旧原不动身。「活画。」那婆子道:“正是专与娘子浇手,如何却说这话?”王婆将盘馔都摆在桌子上,三人坐定,把酒来斟。这西门庆拿起酒盏来,说道:“娘子,满饮此杯。”那妇人笑道:「第三十五笑。」“多感官人厚意。”王婆道:“老身得知娘子洪饮,且请开怀吃两盏儿。”西门庆拿起箸来道:“干娘,替我劝娘子请些个。”那婆子拣好的递将过来与那妇人吃。

    一连斟了三巡酒,那婆子便去烫酒来。「写王婆忽离忽合,忽隐忽跃,真如惊龙跳虎,下紧接西门庆道,又妙绝。」西门庆道:“不敢动问娘子青春多少?”「恰是嫂嫂问叔叔语。」那妇人应道:“奴家虚度二十三岁。”「恰是叔叔答嫂嫂语。」西门庆道:“小人痴长五岁。”「恰是嫂嫂勾叔叔语。○此三句无心中遥遥自引。」那妇人道:“官人将天比地。”王婆走进来道:「提科。」“好个精细的娘子!不惟做得好针线,诸子百家皆通。”西门庆道:“却是那里去讨!「妙。」武大郎好生有福!”「妙。」「眉批:此节一递一句,另作一篇绝妙小文读。」王婆便道:“不是老身说是非,大官人宅里枉有许多,那里讨一个赶得上这娘子的!”「妙。」西门庆道:“便是这等一言难尽;「妙。」只是小人命薄,不曾招得一个好的。”王婆道:“大官人,先头娘子须好。”「凭空蹴起,妙想奇文。」西门庆道:“休说!若是我先妻在时,却不怎地家无主,屋倒竖!如今枉自有三五七口人吃饭,「妙。」都不管事!”「妙。」那妇人问道:“官人,恁地时,殁了大娘子得几年了?”「关心吊胆,绝倒。」西门庆道:“说不得。小人先妻是微末出身,「妙。」却倒百伶百俐,是件都替得小人;如今不幸,他殁了已得三年,家里的事都七颠八倒。为何小人只是走了出来?在家里时,便要呕气。”「妙。」那婆子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你先头娘子

    ,也没有武大娘子这手针线。”「妙妙。」西门庆道:“便是小人先妻,也没有此娘子这表人物。”「妙妙。」那婆子笑道:「第三十六笑。」“官人,你养的外宅在东街上,「凭空又蹴起,妙想奇文,咄咄怪事。」「袁夹批:说到风流,更切一步。」如何不请老身去吃茶?”西门庆道:“便是唱慢曲儿的张惜惜;我见他是路歧人,「妙妙。」不喜欢。”「妙。」

    婆子又道:“官人,你和李娇娇却长久。”「妙。」西门庆道:“这个人见今取在家里。若是他似娘子时,自册正了他多时。”「妙妙。」「袁眉批:

    此一段文情与卖枣糕一段相似,皆是无中生有,此更影动亲切,行文变化妙不容言。」王婆道:“若有娘子般中得官人意的,来宅上说没妨事么?”「妙妙。」西门庆道:“我的爹娘俱已殁了,我自主张,「妙。」谁敢道个‘不’字。”「妙。」王婆道:“我自说要,急切那里有中得官人意的。”「忽然漾开,妙妙。」「袁夹批:

    又放开,却使人意死。」西门庆道:“做甚么了便没?「妙妙。」只恨我夫妻缘分上薄,自不撞著!”「妙妙。」「余评:观西门庆与王婆问答之言,而淫妇意亦存矣。」

    西门庆和这婆子一递一句,说了一回。「第八分光已有。」王婆便道:“正好吃酒,却又没了。官人休怪老身差拨,再买一瓶儿酒来吃。如何?”西门庆道:“我手帕里有五两来碎银子,一发撒在你处,要吃时只顾取来,多的干娘便就收了。”「哀哉世人,男女之会,亦必以钱物耀之。」那婆子谢了官人,起身睃这粉头时,「画。」一钟酒落肚,哄动春心,又自两个言来语去,都有意了,只低了头,却不起身。「活画。」那婆子满脸堆下笑来,说道:「第三十七笑。」“老身去取瓶儿酒来 ,与娘子再吃一杯儿,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注子里「句。」有酒「句。」没?「句。」「袁夹批: 句法。」便再筛两盏儿 ,和大官人吃,老身直去县前那家,有好酒买一瓶来,有好歇儿耽阁。”「直去妙,县前那家妙,好歇儿担阁妙,字字绝倒,读之齿寒。」那妇人口里说道:“不用了。”坐著,却不动身。「活画。○第九分光已有。」「芥眉批:

    低头是点头,不动身却动心,更不知要如何动身。」婆子出到房门前,便把索儿缚了房门,却来当路坐了。「绝倒。」

    且说西门庆自在房里,便斟酒来劝那妇人;却把袖子在桌上一拂,把那双箸拂落地下。也是缘法凑巧,那双箸正落在妇人脚边。西门庆连忙蹲身下去拾,只见那妇人尖尖的一双小脚儿正翘在箸边。西门庆且不拾箸,便去那妇人绣花鞋儿上捏一把。「容眉批:

    痴子,不必了。」那妇人便笑将起来,「第三十八笑。○以上通计三十八笑字,至此笑字结穴。老子云:不笑不足以为道也。」「袁眉批:

    此一笑收拾以前许多笑。」说道:“官人,休要啰唣!你真个要勾搭我?”西门庆便跪下道:“只是娘子作成小人!”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将起来。金夹批:反书妇人搂起西门庆来,春秋笔法。○第十分光完满具足。」当时两个就王婆房里,脱衣解带,无所不至。「此时不知武二已到东京否,武大炊饼已卖无否,读之一叹。」「余评: 此处西门庆与金莲乐云雨之情,隐隐后日之祸在此。」

    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襟,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怒道:“你两个做得好事!”「虔婆此怒,却出料外,文情真是波诡云属。」「眉批:王婆冲奸又作一篇小文读。」西门庆和那妇人,都吃了一惊。「容夹批:

    西门庆何惊?」那婆子便道:“好呀!好呀!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叫你来偷汉子!「绝倒。」武大得知,须连累我;不若我先去出首!”回身便走。「真正奇文。」那妇人扯住裙儿道:“干娘饶恕则个!”西门庆道:“干娘低声!”王婆笑道:「笑字余波。」“若要我饶恕你们,都要依我一件!”那妇人道:“休说一件,便是十件

    ,奴也依!”「岂知十件都已依过。」王婆道:“你从今日为始,瞒著武大,每日不要失约,负了大官人,我便罢休;若是一日不来,我便对你武大说。”「绝倒。○正合下官之意。」「容眉批:也不必,他自然来,只是王婆要在西门庆面前邀功耳。」「袁眉批:

    都是金莲意中语。」那妇人道:“只依著干娘便了。”王婆又道:“西门大官人,你自不用老身多说,「前妇人勾搭武二一篇大文,后便有武二起身分付哥嫂一篇小文。此西门勾搭妇人一篇大文,后亦有王婆入来分付奸夫淫妇一篇小文。耐庵胸中,其间架经营如此,胡能量其才之斗石也。○前武二分付武大云:你从明日为始,每日云云。今王婆分付妇人,亦云:你从今日为始,每日云云。前武二分付妇人云:你自不用武二多说。今王婆分付西门,亦云:你自不用老身多说。皆特特遥遥相引,不必尽照,不必尽不照,彼固不望后世有人能赏之也。」这十分好事已都完了,所许之物不可失信。你若负心,我也要对武大说!”「一发绝倒。」「容夹批:不必当面说。」「袁眉批:为人为己,王婆亦做得彻。」西门庆道:“干娘放心,并不失信。”三人又吃几杯酒,已是下午的时分。那妇人便起身道:“武大那厮将归了,「四字是何称呼?」「袁夹批:武大性命险矣。」奴自回去。”便踅过后门归家,「后门四。」先去下了帘子,「帘子十四。」武大恰好进门。「不漏武大。」

    且说王婆看著西门庆道:“好手段么?”西门庆道:“端的亏了干娘!我到家便取一锭银送来与你;所许之物,岂敢昧心。”王婆道:“‘眼望旌节至,专等好消息;’不要叫老身‘棺材出了讨挽歌郎钱!’”西门庆笑了去,「笑字尚不歇。」「袁夹批:笑结。」不在话下。

    那妇人自当日为始,每日踅过王婆家里来和西门庆做一处,恩情似漆,心意如胶。自古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到半月之间,街坊邻舍都知道了,只瞒著武大一个不知。

    断章句,「袁夹批:变文。」话分两头。且说本县有个小的,年方十五六岁,本身姓乔,因为做军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叫做郓哥,家中止有一个老爹。那小厮生得乖觉,「此书每于绝大文字,偏有本事一字不相犯。如武松遇虎,李逵又遇虎;金莲偷汉,巧云又偷汉是也。乃偏于极小文字,偏没本事使他不相犯。如林冲送配时,极以卢俊义迭配时;郓哥寻西门,极似唐牛寻宋江是也。此非文叔真有小敌怯、大敌勇之异,盖僧由画龙,若更安鳞施爪,便将破壁飞去。天下十成之物,造化皆思忌之,彼固特特不欲十成,非世人之所知也。」自来只靠县前这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时常得西门庆赍发他些盘缠。其日,正寻得一篮儿雪梨,提著来绕街寻问西门庆。又有一等的多口人说道:「芥眉批:

    水浒传之妙,不惟说正采人活现,即旁边没要紧的,俱极尽人情世故,此文心细而真,文笔曲而遶处,诸小说必不能及。」“郓哥,你若要寻他,我教你一处去寻。”「余评:

    郓哥竟奔王婆家寻西门庆,皆是通县知金莲偷奸之弊,批教郓哥云。」郓哥道:“聒噪阿叔,叫我去寻得他见,赚得三五十钱养活老爹也好。”那多口的道:“西门庆他如今刮上了卖炊饼的武大老婆,每日只在紫石街上王婆茶坊里坐地,这早晚多定正在那里。你小孩子家只顾撞入去不妨。”那郓哥得了这话,谢了阿叔指教。这小猴子提了篮儿,一直望紫石街走来,迳奔入茶坊里去,却好正见王婆坐在小凳儿上绩绪。「袁夹批:

    从茶生,不死煞,妙。」郓哥把篮儿放下,看著王婆道:“干娘,拜揖。”那婆子问道:“郓哥,你来这里做甚么?”郓哥道:“要寻大官人赚三五十钱养活老爹。”婆子道:“甚么大官人?”

    郓哥道:“干娘情知是那个,便只是他那个。”「妙舌。」婆子道:“便是大官人,也有个姓名。”郓哥道:“便是两个字的。”「妙舌。」「袁眉批:

    说话俱乖觉。」婆子道:“甚么两个字的?”郓哥道:“干娘只是要作耍我。我要和西门大官人说句话。”望里面便走。那婆子一把揪住,道:“小猴子!那里去?人家屋里,各有内外!”郓哥道:“我去房里便寻出来。”王婆道:“含鸟猢狲!我屋里那得甚么‘西门大官人!’”郓哥道:“不要独自吃呵!也把些汁水与我呷一呷!我有甚么不理会得!”婆子便骂道:“你那小猢狲!理会得甚么!”郓哥道:“你正是‘马蹄刀木杓里切菜’,水泄不漏,半点儿也没有落地!直要我说出来,只怕卖炊饼的哥哥发作!”那婆子吃他这两句道著他真病,心中大怒;喝道:“含鸟猢狲!也来老娘屋里放屁辣臊!”郓哥道:“我是小猢狲,你是‘马泊六!’”「妙舌。○只如作五字对。」那婆子揪住郓哥,凿上两个栗暴。郓哥叫道:“做甚么便打我!”婆子骂道:“贼猢狲!高做声,大耳刮子打你出去!”郓哥道:“老咬虫!没事得便打我!”这婆子一头叉,一头大栗暴凿直打出街上去。雪梨篮儿也丢出去;那篮雪梨四分五落,滚了开去。「不因此句,如何生出事来。」这小猴子打那虔婆不过,一头骂,一头哭,一头走,一头街上拾梨儿,「前半篇就两个人写出活画来,后半篇就三个人写出活画来。此至末后,忽然又就一个人写出活画来。笔势伸缩变化,我不能量其端倪所至。」「袁眉批:

    画不出。」指著那王婆茶坊骂道:“老咬虫!我教你不要慌!我不去说与他!——不做出来不信。”提了篮儿,迳奔去寻这个人。正是从前做过事,没兴一齐来。直教:

    掀翻狐兔窝中草,惊起鸳鸯沙上眠。

    毕竟这郓哥寻甚么人,且听下回分解。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