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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回 愤语激青年辞官遁去 热心怜少女挟纩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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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自强在酒酣耳热之际,忽然转着话锋,提到了前院的杨老太太,关耀武觉得他这个提议不能是毫无意思的,因之立刻就到前面院子里来会江氏,在院子里先叫了一声拜年的来了,然后推着门走进屋去。江氏迎出来笑道:“表哥来了,桂枝快沏茶。”

    桂枝应声走出来,她今天穿了一个簇新的花点子旗袍,照着旗族人家规矩,依然还拖了条长辫。在额头前面,她长长的留了一剪刘海发,这很可以表示,她虽是二十以上的人,依然还保留着她的处女之美啦。因为她脸上虽也和别人旗族姑娘一般涂抹着很浓厚的脂粉,但是她的皮肤,却较之普通人细腻得多,一笑起来,在红嘴唇里露出两排白牙,这都不是其他二十岁以上的姑娘,所能有的美态。关耀武和江氏鞠着躬拜了年,又和桂枝抱一抱拳头。心里立刻就想着,有这样好的姑娘,而且粗细事情都能做,我们把弟,还有什么不想的,只是有了院邻这一层关系,不好开口罢了。这话又说回来了,像表妹这样的人才,至少也要嫁个赵自强一般的人,才对得住她。在关耀武这样进门的一刹那之间,他望着桂枝的脸上,已是连连的转了好几个念头。桂枝看他如此注意,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先低了头,提了茶壶斟着茶道:“怎么回事?表哥今天老望着我,我今天脸上还有一些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关耀武笑道:“我会看相,我看你脸上,鸿鸾星照命,喜信要动了。”

    桂枝端了一杯茶,放到旧的茶几上,推到他面前来。一面鼓了嘴道:“大正月的挑好的说吧。”

    关耀武索兴偏了头望着她道:“鸿鸾星照命,这句话还坏吗?你知道什么叫鸿鸾星?”

    桂枝摇着头,将耳朵上两只长耳坠子,摇摆得在脸上打了几下,鼓了嘴笑道:“我不晓得。”

    说完了这四个字,她就走进里面屋子里去了。

    江氏和关连长,隔了一张椅子坐着,将茶杯又推了一推笑道:“到我们家来,真是怠慢得很,吃没有吃的,喝没有喝的。”

    关耀武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都用不着,我是特意拜年来了。”

    江氏说着话时,手只管在身上去掏铜子,笑道:“不吃不喝,烟卷总要抽两根。”

    关耀武连连摇着手道:“烟卷也不要抽,等着我们表妹出阁的日子,我再来喝你一杯喜酒吧。”

    江氏笑道:“你老是提到这句话上来,还是真有心跟你表妹做媒呢?还是开开玩笑的?”

    关耀武道:“真的呀!怎么会是光开玩笑呢?”

    桂枝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炕上,两手正互相剥着指头,听外面说些什么:现在听到关耀武说真个做媒,这就不由得她心里,卜通跳了一下。于是坐着靠近了墙一点,侧了耳朵,再向隔壁听了去。这个时候,关耀武的声音,忽然小了起来,唧唧哝哝,不知他说些什么。因为他的声音小了,于是乎自己母亲的声音也小了。仿佛听到江氏这样说了一句,我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桂枝听了这句,心里头更是砰砰乱跳。不过自己没有把话听出个头绪来,究竟是不是说到自己头上还不得而知,在这个暗昧的情形之下,就是要反对也反对不得,若是母亲不承认时,倒要说是自己多心,做姑娘的人,对婚姻问题多心,这可是不体面的事。因之自己在这想听而又不便公然听的时候,就横躺在炕上,侧了脸,静静地睡着,事实上她可是在听屋子外面人说话。不过外面屋子里两人说话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细,索兴是连一个字都听不出来。这种态度,很明显表示着,这两个人说的话,是瞒着自己的。自己虽不能干涉人家,但是心里头更觉得难受。关耀武谈了很久的话,然后才大声了一句再会,就这样走了。桂枝心里揣摸许久,觉得这一席话,必定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这一天是晚了,来不及做什么主张。

    到了次日,起了一个早,打开大门,在街上一站,见甘家双扇紧闭,还不曾开门,想必积之不曾出门,自己就两手向胸前一抱,靠了门墙站定,两只眼睛,如放出两道电光一般向甘家的大门注射着。不到半小时之久,那门呀的一声开了,甘积之满脸笑容,由里面走了出来。他一掉头,已经是看到了桂枝。然而他装做不知道,将大衣领子,突然向上扶起,遮住了两边脸子,打算径直走去。桂枝立刻跑着跟了上去,抬着手在空中连连招了几下道:“甘二爷,甘二爷,公忙呀!说两句话,成不成?”

    积之这不便再装模糊了,只得停住了脚,回转身来,向她点着头道:“老姑娘起来得真早。”

    桂枝道:“这一程子,二爷出门去,非常之早,回来又非常之晚,为着是躲开我吗?”

    积之笑着连道:“不是!不是!不过我公事实在忙得很。”

    桂枝道:“公事忙也不至于忙得这样早去晚归呀。衙门里办事,不是有一定的时候吗?”

    积之笑道:“不过近来的确事情忙一点。”

    桂枝也不去追究这个问题,跟着身后,和他一直的向前走着。把海甸的街道都走完了,桂枝突然地站住了脚重声道:“别走了,二爷,我有两句话说。”

    积之向她笑道:“你没有说什么,倒先有生气的样子。”

    桂枝道:“老实说,我心里早就有气啦,不过不敢发出来罢了。我听说二爷怕丢了官,所以不敢和我见面,这话是真吗?”

    积之道:“上次我们在乳茶铺里谈话,我已经把许多话都告诉你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桂枝道:“我明白,你是怕得罪哥哥,得罪了哥哥,事情就靠不住。不是我说句藐视二爷的话,像你这样一定靠着哥哥吃饭,一点事情也不敢做主,那倒不如干干脆脆和我断绝了关系的好。因为你没有哥哥,就没有饭吃,别的事情哪里谈得上呢。你别以为你是个二老爷,比我们身份高了许多,可是我们虽然不成,自己还凭着自己十个指头吃饭,若是像你那样靠定了一个人,我们未必靠不着,而且老早的就发财了。哼!你瞧不起我,我才瞧不起你呢!”

    这一阵冷嘲热讽,把积之臊得满脸通红,对人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桂枝冷笑道:“你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你说的等你三年那句废话,留着去骗别人吧,我不爱听了。我今天是特意来找着你,回你一个信。”

    说毕桂枝并不等他的回答,就这样走了。积之站在路中间,望了桂枝背转去的后影,觉得他后脑勺子都僵直起来,那是气极了的表示。心里这就想着,自从认识她以来,向没有听到她说这种严重的言语,今天用这种话来指责,当然是她气极了。然而她说的话,并不算过分,自己实实在在是靠着哥哥过日子,是哥哥身上一个寄生虫,她藐视我那是应该的。这话又说回来了,她是一个看得起我的人,都是这样藐视我,此外的人,对我的议论,那是可想而知。我决不能就坦然受之的,让人家去这样蔑视。我一定得奋斗一下,做些成绩给人看看。

    他这样一路的思索着走到衙门里来,办事自然没有精神。厚之看到了,却把他叫到局长室里去,当面教训着道:“这是衙门里,不是家里,在这里拿薪水的人,都要打起精神来做事,若是每天只写个到,在这儿混一阵了事的人,我用他不着。谁要这样办,谁就跟我滚出去。”

    厚之坐在公事桌边,两只手按了桌子瞪了两只大眼望着人,做出那全身用力的样子来。积之只好垂了两手,直挺挺的站在角边,等候哥哥将话骂完。不过厚之最后的一个滚字,却不是他所能忍受,红着脸道:“我也并没有犯什么重大的错过,何至于就犯上一个滚字?”

    厚之一拍桌子道:“我叫你滚,你有什么办法?”

    积之也不再说话,立刻走了出来,回到自己办公事的屋子里,取了一张稿纸,匆匆的在桌上写了一个辞呈道:“敬呈者积之备位属员,奉公守法,自信无甚过错。而局长屡加斥责,不假辞色,反躬自问,其道莫由。或者因积之有因人成事之嫌,乃蹈局长内举避亲之戒,为抽薪于釜底,遂煮豆而燃箕,壮士断腕,自非得已。积之束发读书,尚知自爱,雅不愿以一枝之寄而受三字之冤,特此具呈,请免除科员本职。既保留积之之人格,亦稍释局长之重负。临颖不胜惶恐之至!敬呈局长甘。科员甘积之谨呈。”

    积之謄写好了,交给听差,让他送给局长,自己穿上大衣,立刻走出衙门,向回家的路上走来。他到了此时,觉得海阔天空,到什么地方去都可以,绝不受任何人的拘束,心里痛快得多了。

    回到家里,什么人也不去理会,很快的就去检理箱子,捆卷行李。他在屋子里收拾了有一个钟头之久,老妈子进来送开水,才看到这种形状。也很吃惊地问道:“二爷,你这是做什么?”

    积之微笑道:“到哪儿去吗?这个连我自己也说不定。”

    老妈子道:“说不定到哪儿去,为什么搬了走?”

    积之笑道:“难道这一点,我都不知道,这里并不是我的家呀!”

    他两人在屋子里说了许久的话。甘太太在上房里,略微听到一二句,这就很是诧异,立刻走到积之屋子里来,看个究竟。这时积之在床底下取出一个白藤丝大提包,将桌上的零碎用具,一件一件的用报纸包着,向藤包里塞将进去。甘太太道:“呀!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积之这才站定了向嫂嫂笑道:“嫂嫂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向哥哥辞职了。我既然辞职了,我要表示从今以后不做寄生虫起见,我得今天搬进北平城里去,另找新生命,去营我的独立生活。”

    甘太太望了他,做了许久迟延的样子,才道:“你这话是真的吗?”

    积之笑道:“嫂嫂也不看一看,我什么东西都预备好了,这也不像个说谎话做圈套的样子啊!”

    甘太太听他今天说话的声音,已不是往时那样和气,就知道积之也下了不合作的决心,绝对不是假话,便向积之道:“你在局子里,和你哥哥发生了冲突吗?”

    积之淡淡地笑道:“这也无所谓冲突,他是局长,我是属员,照理我应当受他的申斥的。”

    甘太太道:“你何必这样的决绝呢?有什么话,总可以慢慢地说得清,若是你哥哥错了,他回来之后,我可以替你评评这个理。若是你错了,你哥哥随便说你几句话,那也不要紧。无论你怎样委屈,总等你哥哥回来再说。”

    积之摇摇头,笑道:“我不想见他了。见了他的面,无非是再教训我一顿,我又何必那样的贱骨头?”

    他说着话,又把桌上的东西,连连地一阵收拾。甘太太道:“你真的要走,我们也不能拦住你,只是你兄弟二人,究竟为了什么事起交涉,我并不知道,总应当让你哥哥回来了你再走,我也有个交代。”

    积之板住了脸道:“嫂嫂,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情,背了哥哥逃走吗?如果是这个样子说,我就在这里等二个钟头,等哥哥回来再走。只是有一层,我是要走的人,请你对哥哥说,不要再骂我就行了。”

    甘太太真不料他今天的态度,会强硬到这种样子。红着脸道:“好吧,等你哥哥回来了,我这样和他说就是了。”

    说毕,她走开了。积之依然去收拾行李。果然,不到两个小时之久,厚之就回来了。厚之一回到上房,甘太太就迎着他唧唧咕咕说了一阵。大概是把积之的话转达了,厚之上房里也就一切寂然,并没有听到什么声息。积之就走到院子里来,对了上房的窗口喊道:“嫂嫂,我走了。哥哥回来了,你可以证明一下,我并没有做什坏事吧?”

    厚之在屋子里,依然没有说什么,却是甘太太由屋子里走了出来,放出很和蔼的样子来道:“二弟,你就不必走了,这话就这样一说一了,明天你依然到局子里去办事。只要你下次不和你哥哥再闹别扭也就行了。”

    积之冷笑道:“下次吗?我自己也不能和我做那个保障。”

    他说到此处,也不再说了,自己到街上去叫好了两辆人力车子,把铺盖行李一阵风似的搬出了大门。甘家的男女仆人,没有主人翁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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